第47章

接了旨, 謝了恩。常家要開祠堂, 重新將我們倆的名字登上族譜。我已經接近臨產, 常遠讓我呆在家裏, 別過去了。

他說過午就會回來,我身子雖然笨重, 但是無法阻擋我對吃的熱情。夏日裏, 炸的小貓魚,白切雞, 乃至麻醬拌的冷餛飩,都是極佳的吃食,我切著鹵味……

“奶奶!奶奶!不好了!”寄槐個混球, 咋咋呼呼幹嘛?奶奶我好得很 , 隨手拈了一塊豆腐幹塞進嘴裏,嗯!味道剛剛好。

我咽下豆幹,走出廚房說道:“幹嘛?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爺, 受傷了!”

“什麽?”聽見這個, 我的心好似坐過山車, 從高處俯沖而下, 我看門口, 常遠手搭著寄松的肩膀, 撐著從外面進來。我定了定神,還能自己走動, 應當問題不大,走過去問他:“怎麽了?”

“在府裏, 開祠堂,祭祖的時候,那常遷拿了匕首紮傷了咱們爺!”寄松滿腦袋汗回我。

常遠拍了拍我的手,看上去有些虛弱地道:“沒事!別太擔心!”寄松和寄槐將常遠扶著進了房間,他在床上躺好,我扒拉開他的衣襟,一看,白色的絹布上還滲著血,看上去好似傷的不輕。

“這是怎麽了?你怎麽這麽不小心?”我不禁埋怨,白學了這麽多年的武,還是上過戰場的人,怎麽一點點都沒有警惕性,被人紮成這樣?

他揮揮手讓寄槐他們出去,寄槐出去的時候,順帶將門帶上,他拉住了我的手說:“是故意的!你別擔心,我避開地及時,傷口極淺,只是看著嚴重而已。”

“故意?”我瞪著眼,讓他好好給我解釋,他這是幹什麽?莫氏是自作孽,不可活,我不認為故意去陷害別人是一種美德,他這樣做我覺得有些讓我不能接受。

“聖人這幾日要封成王為太子。但是為了安撫皇後和賈尚書一派,所以又給了洛王很多恩典……”他躺在那裏跟我說,今天的這一出,是成王布的局,成王早就派人在常遷身邊挑撥,對於一個剛剛死了親娘,失去了侯府的繼承權,美好的前程的人來說,要引出心底的恨很容易,更何況今日一早他還喝了點加料的飲品,更加無法控制自己,於是拿了匕首來紮常遠,這一切就是有人引導他這麽做的。

“你什麽時候知道他的主意?為什麽不和我商量就答應了,你眼裏可還有我?紮身上,萬一要紮偏了怎麽辦?”我問他,成王還真是不擇手段,無不用其極。

他伸手,撩了撩我臉頰旁的發絲道:“我不是沒事嗎?這是葛筠給他出的主意。”

“沒事?這叫沒事?一個嗑了藥,可以膽大到什麽程度,會幹出怎麽可怕的事情?”我埋怨他,心裏卻是明白,這條路就是這個樣子,拿自己的命去博,拿別人的命去做階梯,這才是剛開始,我心內黯然。那小葛大人,也是個……

傍晚,我讓寄槐給我出去買了一頁豬肝,做了豬肝湯給常遠端進去補補血,他一臉嫌棄這湯寡淡無味,要求爆炒,我敲了他一個爆栗,罵道:“你這道傷口那麽長,吃醬油,以後留下顏色該怎麽辦?這幾天都給我清淡些!”其實等我話出口,我就啞然失笑,他一個有人要的糙漢子,害怕留什麽顏色,就是渾身上下如斑馬,難道我還嫌棄他不成?

他給我博引旁證,告訴我他受傷無數,從不忌口,底子好,不會留顏色,不會影響我對他的覬覦,我罵他:“覬覦這個詞是這麽用的嗎?”都已經得手了,還覬覦個鬼!

“大爺,奶奶!侯爺到了!”聽雨在門口跟我們高聲地叫著。

我放下碗,扶著腰走了出去,站在門口看見常遠他爹法令紋深邃,他常年表情嚴肅,不苟言笑。如果不是熟識,還真以為他是個嚴謹的老派家長,實際上是個外面膽小,屋裏橫的主。我略微蹲下,福了一福道:“老爺!”他已經不是定西侯了,不能稱侯爺了。

“常遠怎麽樣了?”他問我。

“回來一直睡著!方才喂了他幾口水,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我拿著帕子,擦著眼角道:“到底喪良心到了怎麽樣的地步,老娘害他,兒子又要殺他!前世欠了他們多少債?才投胎到常家……”我哭哭啼啼地罵著。

他臉色變了幾變,撩開了簾子,進了房,我跟了進去。常遠方才還跟我笑鬧了幾句,此刻躺平在床上,皺著眉,整個人看上去,我可以撲上去哭上一哭才好的樣子。

“常遠,醒著嗎?”侯爺看向他問。

常遠睜開眼看他爹道:“父親!”

“你可還好?”他爹帶著希冀問他。

“還好!”常遠回答地似乎有些勉力,配上他剛剛出了血的蒼白臉色,看上去不太好。

“遷兒他糊塗了,既然你這裏沒什麽事,能不能不予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