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九月初九那日, 該是登高遠眺的日子, 我倆並未爬山, 而是上了船, 揣著萬兩賣房的銀票,開始了江南之旅。

常遠的一頓打, 引出了朝中的變局, 常遠的策略看上去雖然美妙,但是誰去執行卻成了難題。聖人如此就想到了遠在晉中的那位關相。當初蜀王之亂, 關相雷霆手段,對於朝廷來說還是有記憶的。

但是關相在常遠的前世記憶裏,並沒有復出, 這是為什麽?後來經過我們分析, 那時候常遠的好哥們李家姐夫已經成功地爬上了高位,不似如今這般還在為了家裏那些破事兒,頭疼不已。

站在船舷上往兩岸看去, 歷史的車輪總是相似的, 遠大的夢想造就了短命的王朝。依舊是一個被批為暴君的皇帝, 主持了修建了這個偉大的工程。

兩岸遍植楊柳, 黃葉隨著北風飄零, 露出樹丫上的鳥巢, 路上行人大多身著晦暗顏色的布衣,當初我與明祁母子進京的時候就如同他們一樣, 懷揣夢想,卻未知前路。

“阿遠, 如果明年真的是大荒之年,你可知道底層的百姓,缸裏的米,通常都是朝不保夕。猶記得當初在姑蘇,即便是江南魚米之鄉,手裏沒銅錢的時候,能從鄰居那裏借一拳頭米,從河裏撈幾把水草切了進去,燒上一鍋,靠著這個果腹。真如你所言,朝廷官倉的糧食頂不過半年,那麽會有多少人餓死?”我站在船舷上,心內有些惻然,沒有餓過肚子的人不會知道胃裏空空如也是什麽滋味。

他拍了拍我的肩說:“聽實話?”

“不要聽,這個事情無法改變。其實你從來沒有給誰挖坑,只是這個坑已經太大,沒有辦法去填平罷了,無法收拾的事情,就不用收拾了。”

送了方嬤嬤回了德州,在往前就是臨州,其一是為了補給,其二是常遠母親的嫁妝裏有一處莊子在這裏,一直以來,不上不下每年交著些歲銀,沒有什麽存在感。我翻看那田契,莊子頗有些規模,而且此地是江南和京城的中間地帶,在這裏囤糧比較合適,所以想要上岸走走。

如此便讓船在此停靠一日,常遠與我上了岸,在碼頭雇了輛馬車,讓他帶著我們直奔陳家莊。

“兩位這是要去哪裏?”

“郭集鎮,陳家莊可認得?”

“自然認得!兩位是單程呢?還是走個來回?”那車夫問我。

“來回,你等在那裏,今日就包下你這車子了。”常遠吩咐,原本我們可以安排這裏莊子上的莊頭來接,想著又要人等,也沒什麽意思,就隨便雇了輛車。

“行啊!多謝爺!”這個車夫答話靈活。眼睛太過於滑溜,轉了好幾轉。

我也沒在意上了車,靠著常遠,馬車跑動,這車沒有家裏的好,跑起路來甚是顛簸。而且七轉八彎,我挑了挑眉頭,按照我的社會經驗,大約可能是這位車夫起了歹意。明顯我突然地身體緊繃,常遠也察覺到了,他拍了拍我的手,安撫我,自己撩開簾子問他:“還有多久才能到?”

“馬上!馬上到!”那車夫快速的回答,用鞭子趕著馬車,常遠對他說:“我們不想去郭集鎮,陳家莊了,你送我們回碼頭!”

“好!好!”那車夫嘴裏應著好,但是並沒有掉轉方向而是繼續往前,使勁地催著馬。常遠喝他道:“你要去哪裏?”

這個時候,一聲怪異的長嘯聲,那車夫邪氣地說道:“到了!”他跳下了馬車,常遠先我一步下了馬車,我撩開馬車簾子看見外面四五個人騎馬背上,這是演的哪一出好戲?

常遠冷笑著問:“這是?”

“這還看不懂嗎?爺們宰生豬呢!”

“幹什麽?我聽不懂,能給好好解釋解釋嗎?”常遠問道

“聽不懂?這是打劫!”有人很是兇惡地說道。

“那為什麽要叫宰生豬?”我不恥下問,好學地請教。當然,行動上我還是偷偷的藏在了常遠身後一臉害怕的樣子。

那馬上為首的一個看著我說道:“常言道,聰明臉龐,草包肚腸還真是有幾分道理。生得白白嫩嫩,除了夜裏能用用,就沒有其他用了吧?專門搶劫外鄉來的陌生人,就叫宰生豬。”

“我這剛從船上下來,手裏都沒什麽銀錢,你們打劫我們能得什麽好處?”常遠非常熱心地跟他們講道理。

“別瞎扯,老子才不信。幹了這麽多年買賣,我子還不知道?京城的船到這裏落腳,一為補給,二為了賣貨。而船上下來的,大多是跟著主子的管事,管事手裏錢最多。真是主子手裏也就沒幾個錢。”我若是那劫匪必然不會這麽啰嗦,偏偏這個劫匪有當先生的潛質,居然還跟常遠進行目標分析。我一想這裏還沒出山東地界,難道梁山好漢,這裏也有?劫匪是這裏的特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