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杏花吹盡(第2/3頁)

越是大戶越是嘴雜,赫連靖風吃光她炒的黑雞蛋的事隔幾天已傳遍了整個督軍府邸了。姨太太們足足笑了好些天,丫頭、婆子、聽差們見到她時,益發恭敬了。

這日,她不甚無聊地與靖琪在大園子的蓮池邊納涼,大門口的聽差小碎步地過來:“少夫人,有人求見你!”凈薇卻一怔,有人要見她?她在北地無一個熟人啊!

聽差的繼續道:“他說是從江南來的。說是少夫人以前在學堂的同學。”凈薇本是半躺著的,一聽,已坐了起來,道:“快請他去廳裏。”轉頭捏了捏小姑子粉嫩的臉,淺笑著說:“我不陪你了,你自己找樂子吧!”

一進廳,她倒是被嚇了一跳,竟是蕭揚。自去年出閣後,已有七八個月沒見了。本來他就是她少數的好友之一,現竟在北地見著,那感觸真是用筆也描繪不出來的。

碰巧赫連靖風這日軍中無事,想著好些日子沒送凈薇首飾了,便去了首飾行挑了些,一早趕回來了。聽差的遠遠地站在廊下,見他過來,剛張嘴欲喚聲:“大少。”卻見他擺了個安靜的手勢,忙將話吞了進去。

他倒也未留意聽差的異樣,興沖沖地走到了門邊,正要跨進門去。卻聽見凈薇的嬌笑聲:“瞧你說的,到時回去小心被初香吃了!”那輕柔的聲調,撒嬌的語氣,他從未聽到過。心中不禁一癡!

他還以為是凈薇在和妹子聊天,也不為意,便走了進去。這才發現廳裏坐著個男的,著了一身筆挺的中山裝,玉樹臨風的樣子。瞧著總覺得面熟。他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身體竟有些僵硬了。

凈薇本是笑著的,見他進來,似乎不甚愉悅,情形又有些尷尬,忙道:“大少,這是蕭揚。”她因熟悉,所以也就簡單介紹了。殊不知聽在赫連靖風耳裏,竟有說不出的親昵。他淡然地微微頷首,道:“你好,蕭先生。”蕭揚也從容不迫地稱呼了一聲:“赫連大少。”

赫連靖風也是場面人物,便道:“你們先聊!我還有事情。”說罷,便上了樓去。那捏在手裏的絲絨盒子卻仿佛火炭般地燙手,恨不得當場砸掉,方能解恨。

他進了書房,聽差的已將茶碗端了過來,他本是不想問的,卻還是脫口而出了:“那人是什麽人?”聽差的回道:“聽大門口的說是江南來的。”江南來的,他瞬間便想起來了,那日在茶館,他是見過他的。

他向來自信過人,素來不將別人放在心上。那日瞧見蕭揚殷勤地跑上跑下,又含情脈脈地看著凈薇,他當時還覺得好笑。現在想來竟不由得怒火中燒。他拳頭一握,只覺右手傳來一聲“哢嚓”,低頭一看,卻是把絲絨盒子捏開了縫。他“啪”地隨手將它扔在了地上,書房裏也是鋪著毯子的,那粉紅的金剛鉆戒指便從盒子裏滾了出來,落地無聲。

孔家鐘站在他旁邊,見狀,忙去拾了起來。卻聽赫連靖風的聲音從頭上傳了過來,也聽不出半絲的惱怒:“去扔了!”孔家鐘自然是不敢真的去扔掉,忙將盒子塞給了門外的侍衛。

他向來是不把女人當回事的。自成年以來,對於女人的事情也是駕輕就熟。她卻與以往他碰到的女子有些不同,總是淡然地笑著,雖然笑意盈盈的,卻似隔著極遠的距離,也不愛他送的那些珠寶首飾。他這半年來也送了她不少,卻沒見她戴過幾回。平素是幹幹凈凈,也不愛搽脂抹粉。就連閨房之樂方面,也是生澀得可以,全是他主動的。若是換了別人,定是會使出百般妖嬈手段,想盡辦法將他綁住了。她卻像是無所謂似的,他好幾次試過晚上不回來,她也從不過問。

他本以為她天生就這麽一個人,或是那熱情還未被發掘。剛看到她嬌笑著的模樣,方知道她也是有千般表情,萬般媚態的,只是從未展露在他面前而已。他想著想著,不竟惱了起來。便轉頭向孔家鐘吩咐道:“備車,去百樂門。”

那百樂門是他以前常去的地方,平素與北地軍中的一些青年將領消遣的場所。自成親後,卻少去了。就算是免不了的應酬也是去去就回的。那孔家鐘是個人精,一早就察覺到不對了,見他表面雖平靜無波,卻正在氣頭上,忙差了人趕快去備車。

凈薇見他與蕭揚打招呼時神色雖然如常,卻依舊感到有些不對。送走了蕭揚,便想與他說上幾句。只見他從樓上下來,也不理她,徑直出去了。她嘴角微微一動,想要叫他,卻還是忍住了。

那日之後,凈薇明顯感到他的冷淡了,經常是過了半夜再回來,或者是根本就不回來了。她平素是不注意他衣服的小細節的,但還是好幾次看到衣領上明顯的口紅印,聞到不同品種的香水味。她本是老早就有準備的,但真的到來了,還是隱隱作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