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風搖清影(第2/2頁)

總算是把這小家夥給哄睡了,輕輕將他放在床上又拉了毯子替他蓋好。才準備回去,只聽得園內車子的聲音響起,此時夜深人靜,分外清晰。她一驚,要退出去已不可能了,只得待在屋內,只盼他不要進睿兒的屋子。

赫連靖風向來極疼孩子,平時就算回來再晚也少不得到睿兒房裏轉轉。這日外頭應酬回來,早已喝高了。下了車,彭定力等人攙扶著,想把他扶回房間。

才到了廊下,他卻有意識般,只道:“去睿兒房間!”彭定力望了一下門口的侍衛,那侍衛連連朝他使了幾個眼色,他心下已明白,趕忙勸道:“司令,小少爺也已經睡。您還是早些歇著吧。”

赫連靖風卻不肯,只叫道:“去少爺房間。”北地素來紀律分明,赫連靖風這幾年掌權以來,越發威嚴了,平日裏,侍從官們見了他也唯唯諾諾的。

彭定力沒有法子,只得將他送到小少爺房內。推了門進去,只見奶媽站在床邊,這才松了口氣。赫連靖風半匐在沙發上,只命令道:“都給我下去。”眾人見他這陣子心情不佳,自然也不敢撞在頭上,忙魚貫而出。那彭定力也趕忙向奶媽使了個眼色,一並退了出來。

凈薇在盥洗間等了半天也不見動靜,待久了又怕他酒醒,連累了下面的人受累受罰不說,只怕她日後再見睿兒更難了。半晌,只好躡手躡腳地推了門,卻見他已趴在床上,一手放在睿兒的身上,衣衫不整,一點也無平時意氣風發的樣子。兩人這麽躺著,活脫脫一對翻版似的,心底某處像被人用指甲輕輕扣挖般,既癢又疼。那酸癢又從心臟沿著脈絡四處遊走,直直地沖入眼、鼻。

她本是應該趁此機會走的,總覺得貪念。夜已經極深了,微風漸起,夾雜著園子裏淡雅的的味道,清清爽爽,幽憂淡淡。

她坐在床沿上,聽著時間滴滴嗒嗒一秒一秒地走過,心裏明白,可以走了,早就可以走了。喜鵲定是著急地在外面守著了……但是說不出,道不明得不舍得,只想著若是這麽走了,或許此生也不一定有機會再重溫此情此景了。

但總歸是要離去的,又過了良久,她方輕輕地站了起來,準備將被子掖好。才剛伸手,卻被猛地抓住了,她一驚,心不禁砰砰亂跳,卻見他也沒有睜眼,只用力一拉,將她鎖入他懷中。她只當他醒了,連大氣也不敢出。這兩年來,他益發喜怒無常了,眾人一見他皆凜然的。

他卻哪裏是醒著,迷迷糊糊,又天旋地轉,只覺得在做夢,她在他懷裏,就像事發之前,那般溫順可人。觸手之處,溫潤如玉,他已按捺不住,俯下身去。她怕弄醒他,不敢用力掙紮,只是推他。哪裏知道越推他抱得越緊,他呼吸已沉重了起來,噴在耳畔,酥麻難當的,熟悉卻又異樣地陌生。那手也早已順著旗袍下擺的開叉口裏滑入,四下遊走。她越發慌了起來,也不顧會弄醒他了,用手捶他,卻哪裏能撼動他分毫……

餐廳裏氣氛沉悶,只偶爾傳來銀刀碰到瓷盤發出的清脆聲響,在靜寂的廳裏顯得異常突出。彭定力垂手與眾侍衛遠遠站著,只偶爾擡頭偷瞧一眼赫連靖風的神色,遂又低下頭去。

“說,昨晚誰進過少爺的房間?”也聽不出是喜還是怒。彭定力等人也不敢亂猜測,只彭定力回道:“司令,昨夜並沒有人進過小少爺房間!我等一直在外守著,沒有看到過半個人影。”

赫連靖風手停頓了一下,半晌沒有出聲。彭定力又趁熱打鐵了一句:“司令,昨晚您在小少爺房內一晚,可見到誰了嗎?”赫連靖風擡頭冷冷地朝他掃了一眼,彭定力心頭一凜不敢再多說。

見眾侍衛異口同聲,又言之鑿鑿的,也不由得他不信。嘴角微微嘲諷地扯了一下,怕只有在夢中,她才不厭惡他的碰觸吧。現實中,他又哪裏能靠近她半分。但昨晚的一切卻又是如此的真實,分明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一樣。

他終究是個徹底的傻子,自欺欺人慣了。那日晚上趁喜鵲給赫連睿送點心過來,便將她叫進了書房。幾句話一套,喜鵲已經連連擺手:“司令,我家小姐沒有您允許,怎麽敢私下裏來看小少爺呢?”原來真的是夢境,只不過是覺著太過於美好了,總願意相信是真的。人的本性大抵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