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4/5頁)

樊成咬牙,轉向李穆道:“李刺史,今夜怕是不能善終了。我帶兄弟們掩護,給你斷下後路,勞煩你將小娘子帶走。她若有所損傷,我等便是萬死,也難逃其罪!”

李穆恍若未聞,兩道目光,投向獸群包圍之外那侯離的方向,片刻後,回頭打了個呼哨。

他的那匹烏騅,飛馳而來。

李穆轉頭,對面露困惑之色的樊成說道:“你務必給我護好夫人!等我出去,以箭陣掩護我出獸群。我去將那羯人抓來!”

樊成吃了一驚。

倘若能將那個侯離制住,這絕死困境,自然消解。

但以他一人一馬,先不說如何從幾百人的包圍裏抓人,便是沖出這道獸圍,也是困難重重。

“李刺史——”

樊成有些遲疑。

“照我吩咐便是。”

李穆道了一句。

他的語氣,並不見十分的威嚴。

但話語和神色間的那種不容置疑之感,卻是當頭而來。

樊成頓時想起傳言,李穆曾單槍匹馬,從臨川王叛軍的千軍萬馬裏救回高桓。

他沉默了,頷首稱是。

李穆負劍於背,又從一個侍衛手中要來一根熟銅鐵棍,隨即來到烏騅近旁,親昵地撫了撫它的耳朵,隨即撕下衣角,將烏騅雙眼蒙住,躍上了馬背,喝了一聲,驅馬便踏過了火墻,朝著獸群而去。

樊成知他此舉成敗,關系到自己和幾百手下今夜的生死性命,何敢有有絲毫松懈,早調集好了弓箭手,一俟他策馬沖向獸群,一聲令下,士兵便朝獸群齊齊放箭。

李穆穩穩坐於馬背,以雙腿力量驅策著蒙了眼的烏騅直奔向前。

才靠近獸群,一虎一豹,咆哮著左右撲來,被他重重一棍掃開。

伴著兩聲痛苦的嗚鳴之聲,虎豹身軀飛了出去,在地上接連打了十幾個滾,方停了下來。

才掃開起頭兩只,又撲來兩只,亦被他掃蕩而去,策馬朝著一側緩坡疾馳而去。

馬蹄聲中,前後左右,迅速追圍上來了十來頭虎豹,吼聲震天。

李穆夾緊馬腹,全速沖上坡頂,上頂的那一刹那,他猛地提韁,一聲長嘯,借方才的全速沖力和地勢之高,驅策著烏騅四蹄飛起,宛若一匹天馬,馱著他從面前正撲來的獸群頭上騰空而過,飛出了十數丈遠,這才落在了地上。

此時,獸群已被丟在身後。

而離那侯離,距離不過數丈開外了。

就在烏騅嘶鳴,四蹄落地的刹那,李穆一個飛身,順勢便從馬頭上滾落下地。

方才那一幕,將侯離和他近旁之人,看得目瞪口呆,還沒回過神來,又見一團黑影朝著自己的方向疾奔而來,迅如閃電。

他終於反應過來,膽寒發豎,卻是遲了。

李穆已至侯離馬前,背後長劍出鞘。

一道流水般的寒光掠過,劍鋒削斷了侯離身下坐騎的兩只前蹄。

馬蹄從膝,齊齊截斷,嘶鳴聲中,撲倒在地。

侯離跟著從馬背墜落在地,跌了一跤,打了個滾,剛要厲聲吼來護衛,脖頸突然一寒,瞬間毛骨悚然。

那柄森冷的長劍,架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而他還保持著方才的跪地姿勢。

擡頭,他對上了一雙冰冷無情的暗沉眼睛。

“你便是侯定之子侯離吧?”

他聽到那漢人,操著自己的語言,說出了他的名字。

……

洛神亦懂羯語。

高氏家族的子弟課堂裏,有一門功課,便是令子弟學習胡人言語。

執教的,都是投奔南朝的胡人。

李穆一開始用羯語和對方喊話的時候,洛神入耳,心裏便忐忑萬分。

她和阿菊,還有侍女們,都一起待在帳篷裏。

阿菊拿刀守住帳門,她焦急地等待著,又豎著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虎豹咆哮,士兵對陣,帳外有流箭不時飛過,發出撕破空氣的尖銳鳴聲。

後來,士兵對陣之聲漸漸消失了。

她聽到自己帳篷之外,仿佛又多了些侍衛,樊成的指揮號令之聲,吼得幾乎要破了嗓子。

她再也熬不住,不顧阿菊的阻攔,掀開帳簾,走了出去。

她沒有想到的是,竟叫她看到了李穆單騎沖入獸群,縱馬飛馳而過,又闖入羯人那頭的一幕。

距離有些遠,加上是夜間,他縱馬下了緩坡之後,她便看不大清楚了。

等待的煎熬時刻,她只隱隱聽到那頭傳來各種雜亂的呼喝之聲。

她屏住呼吸,雙手緊緊握拳,緊張得指甲幾乎都要掐破手心了。

幸而,等待並不是很久。

很快。快得幾乎叫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羯人竟就將虎豹收歸籠中了,圍住營地的那幾百人,也退了下去。

隨後,她看到李穆縱馬歸來,手中拖著一個人影,回到營口,將那人丟在了地上。

他獨自出陣,擒住了今夜的羯首!逼退了這一群來勢洶洶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