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3頁)

圍城危機,暫時得以消除。

……

城門之上,將士已是面帶疲倦,忽見和自己共同守城了半夜的刺史登上城墻走來,紛紛又來了精神,無不立得筆直。

李穆上了墩台,往侯氏兵馬休整紮營的方向眺望了片刻,下來後,命將士們喝水吃飯,就地休整,自己入了一座角樓。

角樓裏的一根柱子上,五花大綁了一個深目高鼻的男子,正是被李穆所擒的侯離。

孫放之在看守著他,手裏撥弄著一把匕首。見侯離怒視自己,嘴裏不斷吐著聽不懂的話,知他在罵自己,如何忍耐的住?放下匕首,過去踢了他一腳。聽他罵得更甚,便拿了根浸過水的牛筋,再往他身上纏了幾圈,狠狠一勒,怒道:“你這死羯子,若不是有吩咐,老子早弄死了你!你再給我罵!”

牛筋深嵌入肉,卡在了侯離的脖頸上,侯離被勒得臉面通紅,雙目暴凸,卻不肯服輸,還在那裏嗚嗚地罵著。這回竟用生硬的漢語,咬牙切齒地道:“你等著,我回去,報仇!”

孫放之一愣,呵呵冷笑:“你這鳥羯子,等能回去再說吧!這麽硬氣,前晚上被李刺史抓住,怎立刻就叫手下都退了?”

侯離不大會說漢人之言,勉強卻能聽懂,知他譏嘲自己,又恨又惱,正要再罵,忽見門口立著一道身影,認出是李穆,停了下來,對他怒目而視。

孫放之回頭,急忙迎了上去,指著侯離道:“這羯子,從城頭被帶下來後就一直在罵。要我說,留他狗命要用的話,割他舌頭應是無妨!”

侯離聽懂割舌兩字,臉色一變,又破口大罵。

李穆一笑,對孫放之道:“昨晚守城半夜,你休息吧,這裏交給我了。”

孫放之知他應是有事,點了點頭,沖那侯離做了個威脅的動作,這才走了出去。

李穆立在侯離面前,注視著他。

侯離起先梗著脖子,想起當時一幕,忍不住又是後悔,又是惱怒,用羯語罵:“李穆,你這奸人!我只恨聽信了你的花言巧語。你算什麽英雄好漢!有本事放了我,我再和你大戰一場!”

李穆順手拿起方才孫放之留下的匕首,走到了侯離的面前。

侯離盯著他手裏的匕首,想起方才聽到的割舌之言,怒道:“你敢?”

李穆笑了笑,轉到他的後背,割斷了縛索。

侯離手腳頓時得了自由,有點不敢相信,站在那裏,用防備的目光盯著他。

李穆道:“侯離,非我不守信用。乃是你的兄弟帶了人來,二話不說便就攻城。你自己亦是親眼所見。我瞧你兄弟的架勢,未必真想攻城,反倒更似想借我李穆之手,將你除去罷了。”

侯離心病又被擊中。

前夜,猝不及防之下,他失手被李穆所擒。

他當時豈肯輕易就範?雖有利劍當頭,但想著自己人數和他那邊相當,更又猛獸助陣,料他便是捉了自己,也不敢傷他,本想頑抗,卻被李穆當時一句話,說得搖擺不定,最後屈服了。

李穆說:“你若不照我話去做,我便立刻殺你。大不了放手再和你這幾百手下一搏,未必會輸。”

“但你死了,你的兄弟便能順利上位,取代你的位置。”

就是被這一句話,把住了命門。

他是仇池侯氏長子,亦為世子,生母卻非同族,乃龜茲國人,貌美無匹,又精於樂理,善撫胡琵琶,惜香消玉殞,早年死去。

只因其父侯定對他母親念念不忘,更深覺愧疚,這些年來,他的地位,雖不斷地受到兄弟侯堅的沖擊,侯定也曾數次起過廢他之念,但總算一直維持到了今日。

侯堅之母,出身仇池大族甘氏,心計才幹,又在他之上。侯離對這個暗中一直想奪自己位子的兄弟很是忌憚。

這也是此次他瞞著父親侯定,急著想在李穆這裏獲功的原因。

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會如此被擒。

當時情況之下,他固知李穆是在威脅自己。

但卻更知,倘他不從命,這個漢人若真殺了他,死的是他,而最高興的,大約就是他的兄弟侯堅。

他怎甘心?

他沒有選擇,當時只能屈服,忍辱按照李穆之言,命手下速回,將消息報給侯定。

李穆原話,是叫侯氏來義成相商,道侯氏從前雖追隨北夏與南朝為敵,但並未做下過多惡行,他願化幹戈為玉帛,日後繼續兩不相幹。

卻不料昨半夜,兄弟侯堅領了兵馬趕到。在他被推上城頭之際,一邊高呼破城救兄,一邊下令繼續放箭攻城。

此刻又被李穆一語說中,心裏極是怨恨,一時說不出話,臉色極是難看。

李穆道:“我還是那話,你仇池侯氏,雖亦是羯人,但從前曾為我大虞臣民,追隨北夏後,亦未犯過滔天惡罪,與我李穆,並非天生仇敵。倒是你那兄弟侯堅,不但鼓動你父親和大虞為敵,我更聽聞,他為奪你位子,不顧世仇,和鮮卑谷會氏勾結,勸你父親投效鮮卑金國。如此無義無恥之徒,倘若真奪了你的世子之位,日後,仇池還會有你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