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2/4頁)

阿魚一邊哭,一邊循著阿母所指的方向,繼續向前。

她一定要堅持下去,盡快找到那個名叫李穆的人,向他求救。

求他救救自己的父親和阿兄,也求他救回自己還躺在路邊的阿母。

就在今天,她終於走到了落日的盡頭,看到了那座城垣。

到了的那一刻,阿魚再也支撐不住,暈厥了過去。

……

李穆去後,便沒回來。

洛神知他帶了一隊人馬出城,連夜去追那一股西京兵了。

那個名叫阿魚的女童,也照她吩咐,被送了過來。

女童瘦弱不堪,洗幹凈臉和手腳之後,露出了原本清秀的面容。

阿菊替她上藥。望著她那雙布滿血痂的雙腳,忍不住唏噓。

應該很是疼痛。女童卻仿佛沒有感覺,只用一雙大眼睛,不時偷偷地望一眼洛神。

目光帶著小心翼翼,又充滿了期盼,看得洛神很是難過。

片刻前,樊成回來,剛向她稟告,說已在野地裏找到了這女童的母親,但人死去多時了。

他就地掘坑,已將人埋葬。

而這女童,此刻卻還在這裏,等著她阿母的歸來。

洛神不知該如何開口告訴她這個消息,只能哄她,說她的阿母應該很快就能尋到。

夜深了,女童倦極,終於沉沉地睡去。

洛神卻輾轉難眠,心情異常沉重。

從前在建康,她不是沒聽說過北人在胡獠鐵蹄踐踏下的血淚慘劇。

雖然聽到之時,也很是同情,亦為朝廷之無能而感到失望。

但也就如此而已,過去便過去了。

她有牽動她自己心緒的喜怒和哀樂。

這些喜怒和哀樂,才是屬於她的真實的生活。

但今天,從前那些原本只存在於聽聞裏的事情,卻忽然在她面前上演了。

一群想要來投奔李穆的漢人,半道被西金人屠殺劫掠。

一個母親帶著女兒僥幸逃脫,繼續前行。

母親死在了快要抵達的路上。

七歲的女童,用她一雙布滿血泡的赤腳,就這樣一步一步,跟著落日的方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出來時,家人都在身邊。

而到達時,只剩她一人了。

洛神被深深地震動了。

她記掛著李穆。亦盼他能追上那夥西金人,將女童的父親和阿兄帶回來。

……

仇池北,通往西金國都城秦城的路上,一片平坦的水邊野地裏,隨意支起了十來個簡陋的帳篷。

這一夥百余人的西金兵,前些日跟隨頭領谷會武離開了仇池,在回往秦城的路上,偶遇一群衣衫襤褸,背著破爛家什的漢人,殺了無用之人,將剩下的綁了帶走,在路上又行了幾日,因速度被拖慢,今日才到了這裏。

離秦城還有幾天的路,前後皆無落腳之地,天色漸暗,便在野地裏過夜。

士兵將那些要帶去秦城用做奴役的漢人捆在一起,驅使漢女燒火做飯,飯飽之後,帶人入帳。

沒片刻,裏面就傳來女子的哭泣求饒之聲。

聲音傳到村民耳中,面露激憤,一時起了一陣騷動。

十來個西金士兵聞聲而來,抽鞭,夾頭蓋腦地抽了過去。

村民手腳被縛,無力反抗,很快,頭臉就被抽打得鮮血淋漓。

一個士兵抽得興起,索性丟下了鞭子,解開袴褶,踩著地上一個反抗最甚的,朝人頭臉澆尿。

那人目眥欲裂,血淚滿面,卻被踩在地上,無法動彈,情狀慘不忍睹。

其余士兵見狀,哈哈狂笑,也紛紛跟著解袴,便要效仿。

村民紅著眼睛,大罵,張口去咬。

就在這時,後方起了一陣尖銳的異聲。

一支鳴鏑,呼嘯射來,轉眼便至近前。

尖銳的鏑頭,無聲無息地鉆入了那個正在淋尿的士兵的後腦,宛如一條深埋其中的毒蛇,瞬間破額而出。

伴著一陣四下噴濺的汙血,那西京士兵的龐大身軀撲倒在地。

□□那尚未淋完的尿液,還在汩汩而出。

人卻一動不動,已是炸腦而死。

所有的人,都被這突然一幕給驚住。

村民擡頭,赫然看見不遠之外的來路上,正縱馬疾馳來了一行數十人。

黑色軍衣,利落颯爽,面容皆為漢人。

當先一匹烏騅,馬背之上,跨坐一個男子,神色冷峻,臂中挽弓。方才那破腦一箭,顯便是由他所發。

西京士兵反應了過來,立刻鳴哨提醒同伴,隨即拔刀,轉身迎敵。

幾十漢騎,迅如閃電,馬蹄沒有絲毫停頓,踢開圍欄,轉眼沖入營地。

一個跑在最前的西京士兵,遇到一個絡腮大漢,大漢揮刀,只見血柱狂噴,整只頭顱便被斬落,滾了出去。

村民們驚呆了。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這一群宛如從天而降的黑衣漢軍以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在猝不及防的西京人的營地裏縱橫奔馳,見一個,殺一個,宛如切菜斬瓜,冷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