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4頁)

“不必不必,我自己便可——”

高嶠忙推辭,還背過了身去。加快動作,卻牽到受傷的那只胳膊,又微微“嘶”了一聲。

蕭永嘉扭了扭唇,過去,伸手一把抓住他那只好的胳膊,一掄,便將他整個人掄了回來,面朝著自己。

一邊替他脫衣,一邊冷笑:“還以為自己是年輕時的一只香果子,人人都想咬一口呢!”

脫了高嶠衣裳,她轉身入浴房,拿了塊擰過的澡巾,命他轉身,替他擦了把後背上的汗,隨即將澡巾丟回到他手裏。

高嶠捏了澡巾,自己默默地入了浴房,片刻後出來,蕭永嘉指著桌上那晚剛送來的藥,叫他去喝。

高嶠過去喝了。放下碗,轉頭見她還坐在床沿邊上,遲疑了下,慢慢地走了過去,也坐到了她的身邊。

“阿令,多謝你了……”

“睡吧。”

蕭永嘉掩嘴,打了個哈欠,爬上床,面朝裏躺了下去。

高嶠愣怔了片刻,跟著也慢慢地躺了下去。卻如何睡得著?

摔了的那只胳膊,隱隱作痛。

想蕭永嘉厭倦了自己,撇下他一聲不吭跑在這裏作樂,一待就是數日。

想那縣主身邊傍著的年輕小郎。

想她倚在繡榻之上,貌美如花,風情萬種,美童俊仆,爭相替她穿屐。

又想從小和自己最是貼心的嬌嬌女兒,竟也被李穆哄走,不要他了。

最可氣的,連高桓也開始不聽他的話了。

年輕時的北伐夢想早已成空,那個送上門的女婿,似有繼承衣缽之意,偏又是個逆臣的模樣。

至於如今朝廷,一盤散沙,縱然他殫精竭慮,苦心經營,也不過是半死不活,勉強維持。

高嶠滿腹辛酸,突然覺得活著也是無趣,閉目喃喃地道:“罷了,我想開了。阿令,如今我已是老朽之身,你還年輕,若是和縣主一樣,另有中意之人,想著撇下我另嫁,要和離,就隨你吧,我不攔了……”

蕭永嘉慢慢地坐了起來。

“高嶠,你這話,可是當真?”

高嶠睜眼,見她一雙眼睛,冷冷地盯著自己,忽然又氣短,遲疑了下,閉目不語。

“你再說一遍!”

高嶠一動不動,仿佛睡了過去。

蕭永嘉盯著丈夫,定定地坐了片刻。

“在你眼裏,我不想和你再過了,便是因為我變了心,想另嫁別人?”

“你眼中,我蕭永嘉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善妒、作威作福、惡毒、動輒殺人泄恨,是也不是?”

“你別裝死!你給我說!”

她握拳,狠狠地捶了他肩膀一下。

高嶠睜眼:“阿令,我沒這麽說過……”

“可你就是如此認定的!”

她眼眶泛紅,氣息也顫抖了。

“倘若我說,當年那些劫逼邵玉娘的人,不是我安排的!從前要除去李穆安排下的殺手,我事先亦是分毫不知!你信不信我?”

高嶠一呆:“不是你,那是誰?”

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蕭永嘉擡手擦淚,偏過臉,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轉回再對著高嶠,竟是在笑。

“如今又多了一條喜新厭舊之罪,”她點頭。

“也是難為你,竟忍了我這麽多年,虛耗光陰。如今想通了最好。便如此吧,你我往後橋歸橋,路歸路,再兩不相幹。”

她說完,便從床上爬了下去。

高嶠終於反應了過來,知道說錯了話。

他再遲鈍,也是聽出了她話中的那種傷心和委屈,又見她決然而去。

慌了。

他實在是頗喜愛蕭永嘉的。尤其懷念年輕時,兩人成婚頭幾年的日子。

她的熱情,總是讓他有些招架不住。表面淡淡,實則樂在其中。以至於後來雖然對她諸多不滿,但還是忍了下來,只盼著她能悔改。

他也並非聖人,全無凡俗雜念。這些年,夫婦關系冷漠至此,有妻等同於無室。他之所以滅欲未再另覓新歡,便是知她善妒,不願因這種事徹底翻臉。

但年輕之時,兩人剛成婚,夫婦關系裏,原本就是蕭永嘉巴著他的。

高嶠習慣了接受,也享受著來自於公主嬌妻的小意和殷勤。就算頗喜歡她,也少有主動示愛。

後來夫婦關系轉冷,蕭永嘉不再巴著他不放了。

但多年以來,在她面前養成的那種端著的習慣,已是根深蒂固,難以改變。

面對妻子的冷漠,就算有時,他想挽留或是討好,也是做不出來,說不出來。

於是漸漸變得軟弱,想著不要和她和計較。讓著她,叫她順心,得過且過就是了。

一天一天,日子就這麽過了下來。

此刻,卻再也顧不得要臉皮了,急忙伸手將她扯住:“這麽晚了,外頭黑咕隆咚,你還要去哪裏!”

蕭永嘉被丈夫困在床上,心中煩躁,恨恨地推了一把。

高嶠應手而倒,歪下去時,那只壞了的胳膊正被壓在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