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那一夜趙平津沒有回來。

西棠早上起來,回去劇組拍戲。

第二天倪凱倫來酒店,帶來大疊的合同文書。

西棠下了戲,在酒店裏一份一份地簽字,簽到手酸:“這麽多工作?”

倪凱倫小聲地道:“吳貞貞要結婚,公司要捧你做一線。”

西棠一驚:“怎麽突然結婚!”

助理小寧在外面探頭進來看了一眼。

倪凱倫噓地一聲:“京城富商,對方要求極高,終於肯點頭結婚,吳貞貞真是豁出去了,說是婚後不再拍戲。”

西棠點點頭,求仁得仁,幸福就好。

倪凱倫說:“喜帖據說就這兩天發出去,公司女同事就我跟你跟心卉有份,。”

西棠在劇裏金家的大宅門兒,從庭院裏眺望出去,看北京的明晃晃的初冬,天邊難得的透明的藍,紅色的雕花屋檐鬥拱,綠色的琉璃瓦上停了一只雀兒。

吳貞貞的喜帖已經送到,燙金字體熱乎乎的喜鬧,又一個成功上岸的女明星,不知是福是禍,但總歸是一個新的開始。

趙平津從他過生日的那晚到現在,一直是消失狀態。

西棠給他打過兩次電話,人沒有接。

後來索性把手機關了,她為自己感到羞愧。

這幾日天氣好,明晃晃的太陽,劇組拍攝進度緊張,大家日夜不停的開工,有望在十二月完成前期拍攝。

印南在他的化妝室裏抽煙,見到她經過招呼她:“西爺,進來,這草兒要不要來點?”

西棠笑笑,推開門走了進去。

印南最近才剛剛進組,他前期的戲份不多,還有幾場都是大格格要唱京戲的大戲,統籌安排到了後期拍攝,所以在一群熬夜連續幹了一個多月的活兒的疲憊不堪的臉孔裏,驟然見著一張那麽神采奕奕的臉龐,西棠都覺得心裏一動。印南今天穿了一件戲裏的銀灰色西裝馬甲,臉上有妝,豐神俊朗的一張絕世臉龐,腿架在沙發上正吞雲吐霧,拍攝間隙,劇組裏的幾個演員湊在印南的屋子裏,大家聊天喝茶吸煙,西棠坐了下去,有人給她遞上了一根煙。

西棠癱倒在沙發裏,也不用說話,劇組裏多的是怪人,她手指在手機的相冊上滑動。

看了一眼相冊的一張照片。

吸一口煙。

煙霧繚繞,刺得眼睛有點發疼,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他還愛她。

真是傻,倪凱倫說得沒錯,她早該醒醒了。

西棠開始瘦。

戲裏大格格愛上的操琴師董戈,原是住在南城的窮困潦倒的醫院雜役,因為大格格要參加北平名媛義演前夕,進了金家給大格格拉琴,不想兩人因戲生情,竟傳出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話來,大格格原定親有一門親,是北平警署署長的三公子,宋家催著成親,而後董戈在一夜之間突然消失,連帶城南那間屋子都空了,再無一點點消息,大格格竟失了魂兒似的,恍恍惚惚嫁到了宋家,那天臨上轎,還在問董先生來沒來。

導演馮佳肅對西棠這一段時間的表演非常的滿意,尤其是那一段老七舜銓陪著大格格去了一趟南城,冬天陰慘慘的灰雲,面對滿園荒涼,一只老鴉落在院裏唯一一顆枯葉落盡的棗樹枝,風揚起灰塵向她撲打過去,大格格腳下一軟,頹然地坐倒在了肮臟的台階上,她美麗而淒愴的臉龐,大眼睛定定地望著鏡頭,只剩下了一片虛空……那一刻坐在監視器後的馮佳肅都被震住了,甚至都忘了喊卡。

周四的傍晚倪凱倫抵京,處理吳貞貞的喜宴的公關事宜。

倪凱倫一看見她就說:“瘦了。”

西棠若無其事:“有點入戲了。”

倪凱倫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臉:“這是好事兒,我上個禮拜給你帶的燕窩呢,讓小寧給你每天煮一杯。”

小寧接過倪凱倫送來的珠寶,有點興奮地說:“西棠姐,我要不要去?”

西棠說:“要降溫了,你要去?”

小寧期待著:“我進得去嗎?”

西棠說:“進不去。”

小寧嘟著嘴:“倪小姐讓我在外面等。”

周五的後半夜,北京迎來了入冬以來的一次大風降溫天氣,氣溫直接降了十多度,灰塵漫天,嗆得人睜不開眼,第二天劇組將庭院的戲改移到了花廳,統籌調整了時間表,改拍棚內戲。

從寒露到霜降,整整走過了一個節氣。

西棠傍晚下了戲,帶著助理小寧回到了市區,進入了倪凱倫入住的酒店房間,

她回城區在車上睡了一會兒,醒來時手機裏有一個未接來電。

西棠打開一看,是趙平津的號碼,掃了一眼放下了手機,進了酒店房間裏卸妝洗澡,一會兒化妝師敲門進來,小寧在外面低聲交談,問禮服需不需要再熨一遍。

今晚是吳貞貞的婚禮。

西棠穿了禮服出來,她最近瘦,可以盡情穿紗裙,一襲裸色裹胸亮片裝飾禮服,小寧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那條借來的昂貴鉆石項鏈,然後看了一眼鏡子,由衷地說了一聲:“西棠姐,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