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之九 華嚴(第4/4頁)

纖映手中扇子輕輕一合,聲音惋惜:“可惜我沒有一個兄弟。”

沉謐並沒有立刻接話,他悠閑地看著完成儀式退出的蓮見,才慢悠悠回了纖映一句:“皇上的幾個皇子聽說也都對您的妹妹很是上心呢。”

“呀呀,蘭令的意思莫非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記和沉少主的婚約?我即便是愚昧婦人,也是不敢忘記的。”

嘖,看起來,原纖映是無論如何不會放棄這樁婚事了?

公卿間言語交鋒,講究的是模糊含混,話說到這樣,已經是直白了,沉謐便不再說話,他本來以為交談已經結束了,哪知過了片刻,禦簾內飄出了幾不可聞的女子的聲音:“說到婚姻,蘭令才真讓女子們又愛又恨呢。”

大趙早婚,沉謐加冠時便順理成章娶了一房妻子,沒過兩三年,妻子小產去世,就再未續弦,京城裏但凡有適齡女兒的世家莫不想和他攀上親戚,他偶爾也和風評不錯的世家女子通通書信,寫幾封纏綿悱惻的情書,卻全都無疾而終。不知道惹了多少朱砂淚,胭脂債。

聽到她冷不丁提起這個,沉謐愣了一愣,隨即臉上泛起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輕輕搖搖頭,什麽都沒說。

香氣便漸漸氤氳了上來,纖映身上熏的香也是蓮夜,卻是安息香的分量稍重,就有了一種濃郁之感,兩種香氣慢慢糾纏,沉謐忽然失笑,然後又輕輕搖了搖頭。

他想說什麽,最終什麽也沒說。

那天,他深夜出宮,踏月吹笛,映月色無邊。

沉謐回到了自宅,毫不意外,先他一步出宮的蓮見果然已經在他家等他了。

客套完了之後,正坐在他對面的蓮見看了他一眼,向他恭敬低頭,聲音是輕的,但是卻又那麽鄭重。

“蘭令大人,在下有一事相請。”

“只要是我能幫得上忙的,燕侯但說無妨。”他溫和地微笑。

“請把阿羽還給我。”

短短一句話,那個向他低頭的人,卻仿佛用盡了一生所有的力氣。

沉謐覺得自己幾乎要笑出來。

殿上時候,看她應對自如,還覺得她長大了,現在看來,分明還是個孩子。

只有孩子才能這麽光明正大懵懂無知地對他請求,請他把她的戀人還給她。

沉謐的眼神柔軟了起來,他幾乎想伸手摸摸面前這個孩子的頭發,但是最後忍住了,展開扇子,輕輕一笑。

“抱歉,不能給你。”

“因為我和他還不夠強大嗎?”

“是的。你們還太弱了。”

蓮見慢慢地擡起頭,一張精致面孔臉上,此時有一種因為盡力還是失敗了的迷茫脆弱,她微微抿著唇,那樣子讓沉謐想起了山林裏遇到的鹿。

他對蓮見很有好感,對沉羽是疼愛無比,所以,才更不能在這時候放過他們。

這就好比雛鳥破殼,即便再怎麽擔心,母鳥也不能施以援手,必須要雛鳥自己破殼而出,不然,被母鳥啄破殼而生的雛鳥,也只有死路一條。

“孩子們,變強吧,要很強很強才可以。要強大到可以打倒我,打倒燕蓮華才可以,不然你們沒有任何反抗的資本。”

這麽說著的時候,沉謐容色平常,甚至於唇角還是微微彎起的,神色之間有一種微妙的柔和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