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貓又娘子(第4/6頁)

二人順著英娘的血線,尋到了一處高門大宅前。

這座宅子看上去已經廢棄了多年,牌匾上掛滿了蛛絲,燈籠上也沾滿了塵土,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樣。

二人在附近的面攤前問了問,才知道這一家人早就已經搬走了。

“英娘看上去年歲也不大,怎麽就沒人知道呢?”問藥嘟囔了一聲。

小面攤的主人,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嬸娘一聽她說是來找英娘的,立刻眼放精光道:“你們是來找英娘的?”

“嗯,我們是她遠房表親,特來探親,卻不知……”狄姜說到此,看了一眼荒廢的府宅。

“英娘可是個苦命的女人喲!”老嬸子一聽說二人是英娘的親戚,立馬眉頭一皺,吸著鼻子哭訴道:“她為了一雙兒女吃盡了苦頭,可他們……卻與她老死不相往來喲!這可真是造孽喲!”

“究竟發生了什麽?”問藥拉著老嬸娘的手,在矮凳上坐下,關切道:“您別激動,慢慢說。”

“哎,一提起她,咱們這誰不是嘆氣?”老嬸娘抹了把眼淚,道:“英娘年輕的時候,長得極為標致,是我們這兒出名的美人,家庭條件還不錯,但是她看上的男人卻很窮。不,不僅僅是窮,他簡直不是人!”

老嬸子侃侃而談,期間數次哽咽,狄姜聽了許久,才稍稍理清楚了英娘的故事——英娘曾不顧父母反對,執意下嫁給教書的劉溫誠,雖然那時他們連結婚和蓋婚房的銀子都是借來的,但二人婚後著實過了一段夫妻和睦,舉案齊眉的幸福日子,這期間,他們還接連生下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在外人看來,他們除了窮一點之外,生活還是過得有聲有色的。

後來,劉溫誠棄文從商,在英娘娘家人的幫助下,二人做起了布匹生意。英娘旺夫,劉溫誠在生意這方面也確實有頭腦,夫妻二人短短十年間便賺得盆滿缽滿,家業甚至比英娘的娘家人還要大上許多。

劉溫誠這時不止不知感恩,更加開始見異思遷,接連迎娶了好幾位姨娘,其中有一位,還是臨安府下屬的縣城知縣的女兒,雖然是庶出,但是她心氣極高,不甘做小,便時常欺淩英娘,最過分的一次,莫過於舉家前往南嶽進香,卻在途中隨意找了一個理由將她扔下,英娘過了大半個月才步履蹣跚的回到臨安府。那形狀看上去儼然就是一個乞丐。但是當她回到家時,卻發現劉府正在給自己開設靈堂,而那位小妾,已經坐在了當家主母的位置上。

“劉溫誠!你怎麽對得起我?”英娘激動地大喊,可是卻沒有人來認她。她被家丁攔在外頭,就連她的一對孩子,都一副冷眼旁觀的模樣。

英娘嫁人之後的十年間,因為晝夜辛勞而容顏不復,身後也沒有小妾那樣的背景家世撐腰,便只能任人欺淩。

她‘被’死去,景英這個名字從劉家除名,從這個世上消失。

她成了一個不存在的人。

英娘到知府那裏去告狀,卻反被關押了三日,她在牢獄裏過了三日之後,出來就被那小妾給堵了去路——小妾叫了十余個家丁,將她摁在地上毆打,打了半個時辰仍不解氣,十多個人拿著小刀在她臉上劃,在嘈雜的鬧市口,圍觀人群仿佛都能聽見英娘臉上的皮膚被劃開的聲音。

整整一個時辰,他們在她的臉上劃了一百多道血口子,臨了,他們將奄奄一息的英娘送去了亂葬崗,想一個草席裹了了事,便也沒有細查。

或許是老天爺開了眼,英娘沒有死去,她在死人堆裏睜開了眼,發誓要討回一個公道。

她知道臨安府的知府已經不能相信了,便告到了太守那裏,這種事情,太守一聽,便派人來臨安府抓人,結果將劉溫誠請回去沒到一天,便將他放了出來。

英娘被太守打了一頓,放走了,這回劉溫誠他們也不打算要她的命了,小妾更是當著整個臨安府的人說道:“你竟然能夠活下來,就算你命大,以後我不會再殺你,我且看你能翻出什麽花樣來!我要毒啞你的嗓子,讓你日日除了睜眼看著我和溫郎雙宿雙棲之外,旁的什麽都做不了!我要讓你日日痛苦,有口難言,有苦難訴,有冤難平!”

自那以後,英娘變成了啞巴,在這官官相護的世界上,她算是一點勝算都沒有。後來英娘便死心了,只希望能帶走女兒和兒子,其他的她什麽都不要了,但是劉溫誠不同意,還揚言說是孩子不願意跟她走。

英娘在劉府門前跪了四天,都沒能見到一雙兒女,十月懷胎加上十余年含辛茹苦的將他們養大,她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會不願意跟她走,甚至連見她一面都不願意。

直到第五天,八府巡按微服私訪至此,在民眾嘴裏聽聞了這一樁駭人聽聞的寵妾滅妻案,不由分說地便將知縣,知府,太守等人一一革職查辦,劉溫誠及其小妾梟首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