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策上將(第2/3頁)

狄姜和武瑞安剛一走進院裏,許老伯立刻就驚訝地站起來,但很快又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說:“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軍爺降罪!”

“快快請起,”武瑞安連忙上前扶起他,說:“許老伯何罪之有?我希望你還只當我是個普通人,待我還如從前一樣便是。”

許老伯哽咽著,幾次想說話,都沒能說出口。

他抹了把眼淚,斷斷續續道:“若為官之人都如您一般,我的孫女也不至於慘死虎口……”

狄姜和武瑞安都是內心酸澀,連忙換了個話題。

狄姜看著一地木桶,說:“您工作一整晚都沒睡,到現在還在洗刷木桶?不能先放著嗎?”

“這東西味兒大,不能不洗,街坊鄰居會有意見。”許老伯長嘆了一口氣,接著說:“從前我早晨回來,都是丫兒幫我做這些,如今丫兒不在了,只能自己來了。可我這把老骨頭啊……手腳也快不起來。”

武瑞安聞言,二話不說便撩起袖子走過去,拎起桶子和刷子,蹲在井的另一邊涮起來。

許老伯連連阻止他:“大人,您不要折煞小人,這些都是粗活兒!小人不值得您這樣做!”

“人都是一樣的人,憑什麽你做得,我做不得?我還比你年輕,比你力氣大。”武瑞安笑著說完,繼續埋頭苦涮。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許老伯哭著道謝,眼淚像是決了堤的河岸,淌了滿臉。

狄姜手上還包著紗布,便沒有上前幫忙,只是靠在門邊皺著眉頭看著他們。面上表情復雜多變,思緒萬千。

許老伯一邊涮木桶,一邊如從前一般開始絮叨:“大人,雖然您身份不俗,但您還是要聽小人一句勸。”

“您請說。”武瑞安忙著幹活頭也不擡,但他的語氣卻透著十分的尊敬。

許老伯又道:“您太年輕,太沖動,有血性是好的,但是保護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有些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您可千萬不要陷進去。”

“您指的是……”武瑞安有些發愣,擡頭看他。

許老伯眯起眼,湊近了武瑞安,壓低了聲音高深莫測地說:“公孫祺是您殺的吧?”他說著,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武瑞安松了一口氣,笑道:“我倒真希望是自己殺的,可惜被人搶先了一步。”

“……”許老伯微微一愣:“真不是您幹的?”

武瑞安搖了搖頭:“真的。”

許老伯突然長舒了一口氣,放下了心:“還好不是您。”

“此話從何說起?”武瑞安又是一愣。

許老伯接道:“雖說公孫祺這種人是咎由自取,但是律法面前,人人平等,若不能通過正當手段懲罰他,那麽這個兇徒,也是殺人兇手,與濫用私刑的公孫祺沒有本質區別。您可千萬不要做違背律法的事情。”

許老伯這一番言論讓狄姜和武瑞安都不禁肅然起敬。

一個唯一的孫女被戕害的夜香工都能有這樣高的覺悟,可相比之下那些上位之人呢?

為富不仁者有,為官不清不義者有。魚肉百姓者有,欺霸相鄰者有。

如此一比,高下立見。

……

……

當夜,公孫渺增多十倍守衛,輪番巡邏。但在下半夜時,他的整個隊伍都遭到伏擊——來人身著夜行衣,單槍匹馬闖入近四十人的侍衛隊,目的只為刺殺公孫渺。

侍衛隊傷亡慘重,就連公孫渺都腹部中劍,當場昏迷。若不是武瑞安帶兵恰巧經過,公孫渺只怕已經命喪黃泉。

但他們到底還是沒能擒獲真兇——那黑衣人亦是身手矯捷,武瑞安接連追了他三個坊兩條街,仍是被他逃脫。

公孫渺被送往太醫院救治,一直到天明時分才脫離危險,從昏迷中醒來。

他醒來後,便是拉著身邊人的衣領,痛苦的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說出了一個曾經讓外族聞風喪膽的大將的名字。

“刺殺本官之人,是鎮國公……許衛州!”

此言一出,震驚朝堂,就連辰曌都驚得渾身顫抖。右相長孫齊更是老淚縱橫,連連說:“不可能,絕不可能。”

……

……

許衛州是何許人也?

他是太宗皇帝親封的正一品天策上將,曾經跟著太宗打天下,東征西戰,南征北伐,幾無敗績。

太宗推翻前朝暴政之後,他便被封為鎮國公,統領三軍,更幫助制定宣武法典。而後韃虜縷犯邊境,他又率領軍隊,將其驅逐出境,擴張宣武版圖數千裏。

他手握天下軍權,為宣武國奠定百年和平基業。是老一輩人心中無二的大英雄。

宣武國的武將,現在還沿用他留下的兵法書冊;他的槍法和劍法,仍然是軍中人人必學的基礎課程。

如果趙佑和劉衡知道自己是死在許衛州的手裏,怕是在九泉之下也會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