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4頁)

你都不知道人家要去哪,怎麽順的路?邢唐腳下一踩油門,從車站經過了。

俞火忍了兩秒:“西城中西醫結合醫院。”

唐開蒙頓時高興了,“我就說順路嘛。”說著側過身去,一副要和俞火長聊的架勢。

邢唐剛要打斷他,唐開蒙的手機響了,他一看是單位的電話,轉身坐正。

邢唐就沒說話。

俞火更無意聊天,盡管雨簾阻隔了視線,她還是把目光轉向了車外。路上黃藥子打來電話,要來接她,俞火說搭了順風車去醫院,那邊似乎很不放心,一直和她持保著通話。

雨基本停了,醫院也近在咫尺。俞火才收線:“我在門口下就行。”

邢唐停車,唐開蒙也解安全帶:“我也在這下,走兩步。你不是要去公司嗎,趕緊走吧。”

邢唐偏頭看了他一眼。

唐開蒙假裝沒看見。

邢唐的視線在俞火忘了脫下的外套上停留一秒,啟車。

等他把車開走,俞火並沒急著進去,而是問唐開蒙:“唐先生是有什麽話要和我說嗎?”

如此冰雪聰明,倒省得唐開蒙繞彎子了,他直奔主題:“赤小姐可能也看出來了,我母親患有阿爾茨海默病,就是老年癡呆。但這次住院是因為血壓升高。原本昨天下午已經要出院了,但她哭了很久,晚飯也不肯吃,連阿唐都哄不好,後來……又加了一組降壓藥。”

春天是肝氣向外舒展的季節,而肝臟的功能是調節全身氣血運行,一旦肝氣郁結無法排出,氣血就會紊亂,誘發高血壓。所以每年的這個時候,醫院裏高血壓患者最多。俞火就明白唐開蒙是希望自己去看看他母親,但她說:”恕我直言,依您母親的情況,親人的陪伴,遠比我這個外人去看她一次的效果要好。”

“赫饒是楠楠的媽媽沒錯,老太太也確實想見她,但她和阿唐……”唐開蒙停頓了下,考慮如何三言兩語為邢唐解釋清楚。

俞火卻以為涉及到那位邢先生的隱私,唐開蒙才欲言又止。就沒讓他繼續下去,直接說:“我現在就和您去一趟病房吧。”

唐開蒙頓時覺得這位赤小姐不僅是小雷鋒,更是小天使。他那顆媒婆心頓時又復蘇了。去病房的路上,大蒙舅舅有心替外甥做個功課,了解下小豆姑娘,結果俞火一句:“您母親出現這種情況多久了?”打斷了所有。

兩人到病房時,正趕上老太太要輸液。結果小護士才進針,邢外婆手背上的血管,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歪了。

“啊,怎麽回事……”小護士頓時就慌了,像手被燙了一樣,迅速撤開。

俞火疾步上前,把紮在邢外婆手上的針拔下來,用棉簽按住止血。

邢外婆眼淚汪汪地看著俞火。

俞火握著她的手,語氣溫和地哄:“沒事啊,這是暈針,血管才會跑偏,馬上就不疼了。”邊看了看藥,都是常用的降壓藥。

高血壓本是慢性病,急症才需要靜脈用降壓藥。所以昨天因為她,老太太原本恢復正常的血壓又高了?這讓俞火有些內疚,她說:“奶奶,舌頭伸出來我看下。”

邢外婆乖乖地伸出了舌頭,舌紅苔黃。

俞火把三指搭在她腕上的寸關尺處,脈弦數。

再結合唐開蒙路上所說,老人家血壓升高時,伴有眩暈、頭目脹痛、易躁易怒的症狀,她的診斷結果是,邢外婆是肝陽上亢。

就是西醫所說的高血壓。在中醫裏,《黃帝內經》中“諸風掉眩,皆屬於肝”是對高血壓的最早認識。中醫認為,身體有時是需要提高血壓以加速血液循環將外邪排出體外。在治療高血壓方向,中醫更講究調節反應,應勢利導。

依邢外婆現在的情況,俞火並不建議再輸液了。畢竟,長期服用降壓藥,會壓制身體的自身調節能力,加重臟囂的調節負擔,壓而不服,糾而不正,久而久之又添了新病,就是西醫常說的副作用。

老人家又在這時祈求似地看著她,哽咽地說:“不想打針。”

唐開蒙聞言則說:“媽,這是最後一組藥了,打完明天就能回家了。”

倪嫵也跟著勸。連剛剛躲在一邊不敢看太婆打針的楠楠也小大人似地說:“太婆你乖一點哦。”

醫有三戒:醫不自治、醫不叩門、醫不戲病。在邢外婆有主治醫的情況下,他的家屬也沒有提出要她診治,正常情況下,俞火不應該主動上手。即,醫不叩門。而她剛剛給邢外婆看舌頭和號脈,其實已經犯戒了。俞火就沒急著說話。

護士長匆匆趕來。邢外婆一看見她突然激動起來,邊往床上躲邊以帶著哭腔的聲音叠聲說不打針,最後更是死死拉住了俞火的手,手勁大到俞火都感覺到了疼。

俞火就忍不住了,她回握住邢外婆的手,對唐開蒙說:“要不一會兒再說吧。否則奶奶情緒波動過大,強制降壓會破壞她自身的血壓調控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