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次日, 邢唐重回A市。

隨後一周, 他都留在那邊。表面看是重視一生之城這個項目, 要親自跟進拆遷補償協議簽訂的進度, 實際上是否還有別的成分在, 用唐開蒙的話說就是:“我怎麽覺得你這次過來,像在躲什麽?”

見邢唐不答, 這位大蒙舅舅又笑眯眯地說:“我從派出所那把赤……不是,是俞小姐的手機號碼要來了, 等會發你啊。你趕緊和她發展起來。你說這個小雷鋒小機靈,居然還有馬甲!簡直是不羈似風,腦洞成謎的小寶藏啊。”

自從知道赤小豆不是赤小豆, 而是俞火後, 唐開蒙就對這個算是赫饒救命恩人的丫頭更有好感了, 一副恨不得邢唐馬上和俞火原地結婚的姿態,倒是忘了,自己外甥曾經對赫饒的那點心思, 被人家看得清清楚楚。

這一點,邢唐是在俞火和他說再見那晚後知後覺意識到的。那時他才想到,赫饒接機那一幕應該也被她看見了。而她必然也認出了赫饒。初識時, 她把他對赫饒的喜歡,看得清清楚楚。重逢後, 又見他們在一起,楠楠還以父母的名義對她介紹了自己和赫饒。誤以為他和赫饒結婚,屬於正常思維。如此疊加的誤會, 即便他解釋,或許在她看來,他也是個家裏紅旗不倒,外面拈花惹草的好色之徒。

所以,那個阿礪真是她男朋友嗎?她和徐驕陽顯然是朋友,照常理分析,她應該知道徐驕陽和邢政是戀人。那麽對於好朋友男朋友的大哥,她真的一無所知嗎?那一刻,身為邢總的智商終於在線。邢唐不禁想,假如她沒誤會,為什麽要搬出阿礪讓他知難而退?那姿態,不像欲擒故縱。她也不該是那樣的人。

耳畔回響著唐開蒙對她“不羈成風,腦洞成謎”的評價,邢唐竟然覺得,她冷淡的樣子,更是撩人。意識到自己走神了,他深呼一口氣,壓下胸臆間的波濤洶湧,專注於工作。畢竟這樣才符合他總裁的人設。尤其面前還有一場攻堅戰要打,分心影響發揮。

木家村的拆遷,遠比預想的難。哪怕有法務協助,可由於涉及到產權問題,木家村的年輕人極為抵觸,他們甚至聯合起來,集體拒簽,油鹽不進,不聽任何解釋。

他們這樣一鬧,那些老人就沒了主意,或者說是不敢拿主意了,哪怕他們才是房屋的產權人。老人一方面想在自己百年後給兒女留下套房子,一方面又怕自己糊塗被騙,最後不僅房子沒了,還落下一身埋怨,最後連養老都成問題。

至於那些沒兒沒女的孤寡老人,邢唐分析的確實沒錯,他們本該是第一批簽約,願意入住康養小鎮的人。但他們見別人家的兒女都反對父母簽約,也怕開發商說一套做一套,等自己把唯一的養老房產權出讓,康養小鎮無法像開發商現在承諾的那樣,成為他們最終的歸宿,也不敢簽約了。

曹文浩當然不會就此放棄,他和法務部的人商量,準備打一場持久戰。木家村的年輕人卻無心“戀戰”。畢竟,大家都是有工作的,沒時間成天守在家裏和開發商做鬥爭。兩相僵持之下,木家村的年輕人開始鬧事。堵拆遷辦,讓工作人員無法進出。拉條幅,指責開發商黑心。上訪,到市政府告狀。給記者打電話,請媒體到木家村報道此事。還有朋友圈和微博的各種“哭訴”。總之,在公眾眼裏,他們很快就把自己包裝成了受害者。

事情越鬧越大,不過是一個星期的發酵,木家村拆遷的事,已是滿城風雨。

考慮到那晚遇襲的事還沒有查出眉目,安全起見,西林安排了安保人員二十四小時駐守拆遷辦。邢唐出行也有專人隨行保護。對此,邢唐其實認為完全沒必要。但這是赫饒安排的,為了安她和唐開蒙的心,他才沒反對。

由於林老師是目前唯一一位簽了拆遷補償協議,同意入住康養小鎮的人。在事情陷入僵局的情況下,邢唐決定去一趟醫院。

負責保護他安全的特警柴宇說:“邢哥,既然這些人這麽不識好歹,就硬幹呐。你們那個什麽小鎮那麽好的項目,政府不都扶持的嗎?他們說不搬好使啊?我聽說拆遷好像有個什麽期限吧,到了不簽不搬的,盤它。”

邢唐看一眼面前這個曾經對自己充滿敵意,卻甘願犧牲假期給他充當司機和保鏢的小夥子,笑了:“那不成了強拆?既然是好項目,就該善始善終。”

“可這事卡在這,開不了工,什麽好項目也推進不了啊。我倒是覺得,只要善終,就可以了。”他還拿赫饒打比喻,“像我們組長和老蕭,那老蕭追我們組長的時候有多豁得出去,你也是親眼所見。可盡管我們整個特擊隊都鄙視他弱到極致的武力值,恨不得打死他換我們來,但人家愣是把我們組長娶了,走上人生巔峰。所以說啊,開端和過程都不重要,拿下了才是真章。拆遷這事,我建議你,別和他們耗。什麽以德服人,那是打不過時的下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