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臥室裏一片昏暗, 一縷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紗透進來, 輕緩柔和。借助微弱的光線, 他們勉強看得清彼此的眉眼。

邢唐那雙眼, 深邃如海, 此刻似有光在跳動,透出某種篤定的溫柔, 和原始的欲·望。當俞火反應過來,他已俯下身來, 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亂了節奏,身體更在這一刹有了觸電般的悸動。

酒意散了許多,俞火的大腦漸漸恢復了清明, 她胸口微微起伏, 原本無意識搭在他腰上的手不知是該認慫地收回, 還是大膽收攏,抱他更緊。

邢唐注視那張月光映照下緋紅的臉,手肘撐在她腦袋邊, 克制地把後背繃得筆直,身體也盡量擡起,他低聲問:“酒醒了?”

那聲音沙啞到極致, 俞火頓時覺得自己的每一寸肌膚都燙起來,也意識到似乎是自己闖了禍, 引了火,搭在他腰上的手幾不可察地抖了抖。

邢唐敏感地感覺到她細微的動作,他知道她還沒準備好。畢竟, 她才答應他做他女朋友,直接一步到位,未免太快了。

她是個謹慎的姑娘,不會輕易交付。他珍視她,更尊重她。

盡管欲望已掩飾不住,邢唐卻沒再深入,只是又熱烈而溫柔地吻了她好一會,吻得她全身酥軟,才重重嘆了口氣,喘息著埋首在她頸窩,“別怕。我不亂來。”

俞火任由他抱著,半晌才說了句:“你怎麽還公主抱啊,腰傷沒好不知道麽。”

他輕笑:“哪怕是最疼的時候,也不妨礙我抱你。”

俞火心頭泛起又甜又暖的情意,手則在他背上撓了下。

還敢撩撥他。邢唐懲罰似地用力親了她鎖骨一口,扯過薄被蓋在兩人身上,帶著幾分無奈地警告,“再磨我,真要了你。”

俞火哪裏會不懂“要”這個字眼在這種情境下是什麽含意,她頓時老實了,乖乖地任他摟著,枕著他胳膊,躺在他懷裏。

邢唐側過身,像抱孩子似地摟著她,下頜抵在她頭頂。

許久,她在寂靜中低低喚了一聲:“邢唐。”

“嗯?”他的聲音沒有絲毫睡意。

俞火卻沒再說什麽,只是身體更緊地往他懷裏貼了貼。

邢唐輕輕拍了拍她,隨即性感慵懶的嗓音緩緩響起,“我知道,相比肖礪,我還不能給你安全感。但是火火,我愛你,不是因為你漂亮而產生的好感,也不是簡單的喜歡,而是愛。”

“我愛那個舉著藥方,相信我會成功的你;我愛那個見我受傷,和護士對剛的你;我愛那個為了給我調理身體,熬藥到半夜的你;我更愛那個明明有很多顧慮和拒絕的理由,卻還願意邁出一步,勇敢接受我的你。”

“我很抱歉,不能給你一個簡單純粹的少年,有一個令你介懷的過去。這段過去,我雖不後悔,卻無形中給你帶去了傷害。這讓我覺得虧欠。我是守護過別人,可從我確定了對你的感情,我所給你的一切,一定是沒給過任何人的。我或許做不到一百分,但我會以此為目標,好好對你。你要對我有信心,試著慢慢地信任我,依賴我。別因為害怕失去,就拒絕交付。我是說你的心。你要知道,該害怕,該擔心,該沒安全感的人,應該是我。”

他是怎麽讀懂她的心的?俞火靜靜聽著,手在他腰間輕輕撫摸。

他用下頜蹭了蹭她發頂,表示回應:“從我母親過世,這二十多年來,我已經習慣了忍耐和謀算。我無意成為一個心機深沉的人,無奈我就處在那樣一個環境裏,我不算計,謀劃,我母親和老邢共同創下的大唐就會落入他人之手。你說你不喜歡和商人深交,我理解。可商人不重利,是無法在商場中存活的。沒有硝煙的戰場也會死人,賺不到足夠的利潤,會被同行打壓,直至踩死。贈人玫瑰,手有余香。可若你沒有玫瑰,拿什麽贈予?沒有今時今日的大唐,沒有大唐總裁的身份,沒有足夠的財力,再完善的‘醫養結合’,再理想的‘老少同樂’都只能是個理念,無法成為現實。 ”

“老邢在阿政去世後,捐了一個億助力醫學研究。他希望終有一天,諸如白血病一類的疾病能被攻克。這對於推動醫學進步自然是好事。可他若不是一生謀利,何以捐得出一個對於普通人而言天文數字的一個億?忠以為國,智以保身,商人致富,成名天下。不怕商人重利,只要取之有道,並願意以名,以財惠及他人,就是大商之道。你說是嗎?”

俞火嗯了一聲,隔了片刻,她輕且堅定地說:“讓過去歸零,我們重新開始。還有,你不用去和阿礪比較。我當他是哥哥。”

當你要給我百分百的自己,我又怎麽會執著於過往?就讓我們從零起步,一起為愛情,為未來加分。至於阿礪,你們於我,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