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2頁)

太監們一路將她帶進了養心殿後寢殿的東圍房,東圍房裏已有幾個宮人在等著。

太監口含嚴肅:“面見皇上,你這蓬頭垢面的首先就是大不敬之罪。先沐浴更衣,再由咱們帶著你到殿內,跪著等聖上就是了。”

“是,是。”繡玥老老實實聽著吩咐安排,大不敬的罪名,已快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了,還哪裏再敢造次,她仔細跟著宮人的指示,梳洗更衣,萬萬不敢有一絲的怠慢。

一切打點妥當,才有太監帶著她進入後寢殿,皇上此刻還在前殿批折子,不在後寢殿中,繡玥便聽從著指示在殿中一旁跪下了。

大殿一片肅靜,繡玥垂頭跪著,目光所及只有眼前的磚地,她低著頭,不敢朝四周看。

過了一會兒,才聽得許多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緊跟著,太監尖尖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繡玥不知為何緊張了起來,那一晚生死攸關,與陳德糾纏之時她能夠做到盈盈笑笑,可眼下再見皇上,卻緊張到渾身瑟瑟發抖。

帝王天子之尊,威嚴氣度終是尋常的匹夫無可比擬的。

繡玥一動不敢動,老實跪在原處低著頭,皇上已經走了進來,身後小步緊跟著數個奴才,並沒有搭理她,先是由老太監伺候著更衣,再服侍著坐到後寢殿內的拔步床上。

直到殿內的奴才們陸陸續續都退了出去,繡玥還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你過來。”

皇上這時開口,對她說了三個字。

繡玥聞言,才敢擡頭,颙琰端坐於床榻中央,目光含一絲淩厲看著她。

她慌張低下目光,此刻滿門的生死都在聖上的一念之間,她便不敢起身,向前跪爬了幾步,跪到皇帝腳下,又匍匐低下頭。

房內有片刻寧靜。沒見著皇上的時候,她只求能見皇上一面,求聖上給她一個請求開恩的機會,如今見了,天子就在眼前,她卻如此懼怕語塞。

一句話說得不對,便牽連楊府滿門生死。

繡玥正自顧著低頭胡思亂想,一只手卻落在了她的右臉頰上,順著力道,她的臉被擡了起來。

她的整個人的身子仿若僵住了,只能被迫仰起臉,對上皇帝的目光。

颙琰俯視著跪在他身下的這個女人,過了許久,他開口道:“朕想了三日,還是沒想好該怎麽處置你。”

繡玥忙求道:“回皇上,奴婢願領受一切罪責,這都是奴婢一人之過,但求皇上開恩,只處死奴婢一人,不要牽連奴婢的家人。”

“求皇上。求皇上。”繡玥本想磕頭的,那只手仍舊覆在她臉上,她只得僵著身子說話。

颙琰卻仿佛並不聽她說什麽,目光落向遠處,“朕記得,你那個晚上可是巧言令色,你把朕的命說得一文不值,還口口聲聲在朕面前稱那個逆賊是老爺,怎麽眼下卻反倒唯唯諾諾,噤若寒蟬一副做作樣子,你是以為,朕如同那包衣奴才一般好愚弄嗎?”

“皇上!”繡玥眼見他眉目淩厲,言辭之中飽含問罪之意,慌忙道:“奴婢怎敢愚弄皇上,奴婢確實懼怕皇上,敬畏皇上,皇上有天子之威,奴婢卑賤之身,怎敢不對皇權天子心生敬畏!”

“奴婢喚那包衣為老爺,也不過想哄他高興,對皇上的加害之心少些罷了,至於那晚奴婢對聖上的忤逆言辭,奴婢都認,奴婢唯願一死,只求消了皇上的怒氣,求皇上念在奴婢粗鄙,實在言語無狀,才口出犯上,也請念在奴婢一片苦心,饒恕了奴婢的家人罷。”

“你還知道,朕對你有氣。”

皇帝並不曾低頭看她,手撫著她的右臉,指腹間的力道已隱隱加重,“朕是皇帝。一國之君,天下主宰,朕的落魄,朕的狼狽不堪都被你盡數瞧了去!朕一想到那一晚在你面前的狼狽相,醜陋不堪的醜態,真恨不得你同那個狗奴才一樣,立刻消失在這世上。”

他發怒的時候,脖間那些被掩蓋住的傷口痕跡從領口處隱隱露了出來,對於一個君王來說,這些疤痕同她這個活人一樣,無疑都是奇恥大辱。

繡玥看著那些傷痕,仿佛就是在看自己一樣,都是要被掩蓋掉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