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喝完酒稍子又搶肉

彭大爹和彭二壯去了地裏,這節氣裏小麥還要澆上一次凍水,為的就是少量的水可以結了冰在小麥上面形成一層保護層,這層冰下面,土壤的溫度就不會再繼續降溫,麥子的的根部就能很好的防凍。

彭大壯本來就是個懶漢,彭大爹使喚不動他,而彭二壯和他媳婦兒也不傻,彭大壯不幹就不幹吧,不談將來分家時候地都是自己這房得大頭,就是眼下賣了糧得的錢也是沒有大房多少事兒的。

可到底還是心疼自家男人,彭二壯媳婦給自己兒子喂今年舂的新米做成的米糊:“娘,這冷天澆凍水,一天下來,井水比那手還暖和,給爹和二壯爺倆燉鍋雞湯晚上喝吧。”

“成。”這邊答應著,彭大娘沖著外面叫道:“妞子娘,你給殺只雞,滾水裏好好兒燙燙,雞毛都給褪幹凈了。”

剛掃完院子裏的地,杜小芹又忙活著去殺雞,“妞子,你進屋去吧,娘去殺雞。”

“娘,我不怕,我不進屋。”在妞子認知裏,爹可是比殺雞場面更恐怖的存在。

彭大壯中午也沒在家吃,同牛二幾個人喝酒逗悶子樂了會兒,午飯也沒怎麽正經吃,就著燒刀子吃了幾筷子下酒菜,據牛二說,那燒刀子是從京北用豬尿脬運來的,烈地很。

可到底鄉裏人哪裏喝的起那燒酒鍋裏出的第二鍋,高粱加上麥麩子、米糠之類的輔料,第一鍋酒燒完之後,把原材料再入窖發酵之後,四五日之後再取出用來燒酒,這第二鍋流出的酒才是真正的“二鍋頭”。

到最後幾鍋濃度不斷下降,也就是十幾來度了,就是好杯中之物的人口中所稱的“酒稍子”,牛二弄了些來,又打了幾只小家雀兒,胡亂去了毛,小絨毛更不費事。燒刀子一點就著,就著火將那些個費眼去找的小絨毛一燃而盡,老香了。

雖然只是不知道是第幾鍋的“酒稍子”,不過咪了幾口就覺著從嘴到胃一條線下去,彭大壯立時就有些上頭。滋溜一口酒,吧唧一口菜,等回到家來舌頭都捋不直了,黑甜一覺。

一覺睡醒胃裏火燒火燎般難受,正好聞見廚房裏雞湯煮地差不多了,二話不說,拿了碗連肉帶湯地盛了一碗,砸吧著嘴也顧不得燙,連吸帶吹地吃得那叫一個香。

俗話說得好,惡人自有惡人磨,彭大壯是個滾刀肉、混不吝,彭二壯媳婦兒倒也不怎麽敢正面杠,不然彭大壯犯起渾來,閉了眼嚷罵上幾句可不是自己個兒尋晦氣,因此平日裏只是拿好話搪塞,暗戳戳挑撥。

見彭大壯酒醒了,舀了一大碗雞湯,那碗裏冒尖堆著雞腿、雞胗和雞翅根,彭二壯媳婦兒眼尖,瞧了個真切,不由就嘟囔:“這大哥勺子使得真好,一勺子下去撈上來的都是好東西。”

彭大壯幾口撕巴了一個雞腿,就著喝了一口鮮雞湯,接著又從碗底撈起來雞腸,一大口塞進去,嚼的津津有味。

這時候彭二壯媳婦兒忍不了了,彭二壯就好這一口,每次殺雞都不讓扔,雞雜都有股子臊味兒,得細心用剪子從頂端破了口子一路子滑下去,破開清洗,再拿粗鹽放手心揉搓幾下,和著雞湯吃,又韌又有嚼頭。彭二壯媳婦兒就等著自家男人到了家,乏了一天,就著雞湯喝點子酒解解乏。

一只雞能有多少雞腸?那彭大壯一大筷子的量,估計全進他肚子裏去了。

“大哥,鍋子裏可還有雞腸嗎?那些個雞腿雞胗的好東西,二壯倒沒什麽,他就好個雞腸子下酒,煩你給他留點兒。”

若是彭二壯媳婦兒不高興地問,彭大壯倒還能梗著脖子問一句“他能吃我就不能吃啊”,可彭二壯媳婦兒抱著孩子笑眯眯地問,自己也沒去幫著澆凍水,再說別說雞腸了,雞腿和雞胗也被自己吃了,倒有些不好意思:“弟妹,你看這怎麽說的?我一覺睡醒迷糊著呢,那雞腸都被我給吃了。”

“你說說你,喝酒了不說安分挺屍去,倒將你幹半日活兒的老子和兄弟的那口食給吃了。”彭大娘也護著彭二壯媳婦兒。

彭大壯撓了撓頭,“多大的事兒?剩下的我們大房晚上都不吃了,都留給爹和二壯不就行了。”

剛剛彭大壯吸溜著雞湯的時候,妞子就離了老遠眼巴巴看著,雖不敢同她爹要上一口,可好歹晚上還能有雞湯泡飯,說不得還有兩三塊肉吃。

可彭大壯一張口,就將杜小芹和妞子晚上喝雞湯的念想給滅了。

晚上吃飯,彭大娘忙著給彭大爹碗裏夾肉,還抽空兒給孫子舀了濃濃一碗,撇了上面的浮油,細細吹了給自己孫子,而彭二壯媳婦兒趕著給彭二壯從碗裏撈雞胸脯肉。

妞子看著雞肉一塊塊往別人碗裏飛去,舔了舔嘴唇,夾了一筷子鹽水青菜往嘴裏扒拉飯粒。

杜小芹心下不忍,端了妞子的碗就去舀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