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說好的襖子錢呢?

這三人站一起對比強烈。

彭大壯喝得臉上紅坨坨一片,走路一晃三搖好不自在。而彭老爹和彭二壯膝蓋往下泥點子幾乎濺滿,原本濕漉漉的泥點子此時已經凍成幹泥巴塊,腳下的蘆花蒲鞋早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彭大娘和彭二壯媳婦兒特意用今年新收割的糯稻草,八月半時節采摘的絨毛全盛期蘆花,一簇一簇地插稻草中再均勻地搓進繩子裏。

雖然看上去木醺醺,但是保暖效果很不錯。可半天的凍水澆下來,蓬松的蘆花早被泥水澆地耷拉了下去,露出來的腳脖子青紫,後面跟著兩排泥腳印,只有彭大壯身後幹幹凈凈。

彭二壯媳婦兒看著心疼得不行,將孩子遞給婆婆,自己連忙去廚房裏倒了熱水,讓自家男人燙燙腳,順手給公公也倒了一盆。

不光彭大壯臉紅,杜小芹也臉紅了,不過杜小芹是因為難為情,自己的男人遊手好閑,她想要去幫忙倒熱水,可一個是公公,一個是小叔子,還得換外面的棉褲,她也不方便。

“你們怎麽一起回來了?”彭大娘抱著孫子,雖然這話是問三個人,但彭大爹和彭二壯都去燙腳換衣服了,這話自然是對著彭大壯問的。

“還能怎麽?半道上撞見了,就一路回來了唄。”彭大壯打了個大大的酒嗝。這兩天心情極好,牛二那些人都知道他老婆回娘家要錢去了。杜家小妹子賺了大錢的消息誰不知道?盡管手裏沒錢,彭大壯仍輕松借來了二百個銅子兒,手氣也還不錯,不僅沒輸,還倒贏了三四十文。

還了借的,下剩的彭大壯打了兩角酒、切了倆醬豬蹄,又給牛二老婆幾文錢做一碟子鹵豆幹,請幾個擲骰子的賭友搓了一頓。幾個人都變著法兒誇彭大壯運氣好。手指頭縫兒裏漏下些就夠彭大壯樂了。

可到了家老娘就甩臉子瞧,彭大壯心裏有些不自在了。

“你看看你,成什麽樣兒?大白天有喝酒那功夫不知道幫你老子、兄弟去地裏幫忙?”彭大娘一手抱著孫子,另一只手捏著鼻子嘟囔。

彭大壯可沒功夫去聽他老娘嘮叨,只踩著棉花步走到杜小芹那裏,“啥時候回來的?都帶什麽回來了?”

衣冠不整滿口酒氣,杜小芹瞧著就打心底裏厭惡,不自覺朝後面退了退,“都在堂屋了。”

也不管其他人,彭大壯立馬往堂屋奔去,原本有些踉蹌的步伐突然就穩了,彭二壯媳婦兒聽見聲兒連忙拉了換好鞋襪的彭二壯出了屋,也往堂屋裏去。而彭大爹主屋就連著堂屋,早就在堂屋裏坐著了。

“這……這不是火腿嗎?”彭大壯看著桌子上那一大塊火腿,揉了揉眼,伸手將紅白相間的火腿拎了起來。

彭二壯也喜道:“這是嫂子帶回來的?”

“大哥倒識貨?想來是吃過不少。”彭二壯媳婦兒見彭大壯一眼就認出了,打趣道。

彭大壯也是前年過年時候那幫子酒肉弟兄從城裏弄了一小塊,不到半斤的火腿,幾個人硬是就著咪了三斤酒,遠遠稱不上吃過不少,但出於死要面子的心理,仍然嘴上沒個把門的:“那是自然。貓有貓道狗有狗道,這東西我在外面還真不少吃。”

“我們可還真沒吃過,大哥得讓讓咱們啊。”彭二壯媳婦兒立馬打蛇隨棍上。

原來在這兒等著自己呢,彭大壯立馬瞪大了雙眼,唬了臉:“憑啥?這是小芹從娘家拿回來的,你們都是沾我的光。”

那你們家吃的糧食還不是爹和我們二壯種出來的?當然,這句話彭二壯媳婦兒對著這麽大塊火腿和那麽些個補品,她是沒骨氣說的,萬一惹惱了彭大壯,一股腦拿走的事兒他是做得出來的。

“吵什麽吵?一家子骨肉,沾光不沾光的,你爹和你弟剛從地裏凍得面皮發紫回來,你沒瞅見?”彭大娘從彭大壯手裏將火腿拿了回來,“這麽沉手,你舉著倒也不嫌累?”

彭大爹從腰間抽出那根短竹煙杆,彭大娘見狀立馬放下火腿,撚了煙葉子,又從掛在煙鍋杆兒上的火鐮荷包,取出火石和火絨。熟練地左手拿穩火石,將火絨牢牢壓在火石和手指之間,用右手握住火鐮荷包,用鐮刃對準火石猛擊,不過擊打兩三次撞擊出的火星就將火絨點燃了。

這廂彭大娘鼓起嘴吹了吹,那邊彭大爹舉著煙杆子湊近了點好了煙葉,深深“吧嗒”了一口:“你娘說得不錯。眼瞅著快冬至了,這火腿今兒嘗個鮮,下剩的留著過節吃。”

本來還想著說說那白糖的婆媳,聽到彭大爹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提到的“冬至”,也顧不上談論那龍腦冰片雪花白糖了,再金貴也沒銀子實在呀不是。

“嫂子,娘冬至做新衣的銀子你籌到了嗎?”

該來的總歸還是來了,杜小芹忐忑了兩日,現在被一屋子彭家人瞧著反倒意外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