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吳煙是眼睜睜看著那根冒著寒光的箭穿透轎簾,帶著勢如破竹的氣勢,狠狠地紮透自己的心臟,沒有留給她一絲一毫躲閃的余地。

她死了,在死的那一刻連疼痛都沒來得及感受,就徹底的死了;死在一頂小轎裏面,死在被送去參政府的路途中。

轎簾被風吹開,帶著春日花香吹散了轎中的死寂。吳煙雙眸中的瀲灩秋水漸漸散去,似是死不瞑目,但絕美的面頰上卻勾起一抹淺淺的輕松的笑來。

海城,早上六點,打掃街道的環衛工已經把路面都掃得幹幹凈凈,手裏推著一輛破舊的垃圾車,一邊走,一邊在自己負責的區域中仔細的搜尋著垃圾。

路邊賣油條大餅的,賣豆漿粢飯團的流動攤點已經早早的就出攤了,正在忙碌的給從裏巷出來的顧客,還有騎著自行車過來買早餐的顧客裝好帶走。

不足兩米寬,繞來繞去的巷子裏,一家家的小紅門從裏面打開,有女人拎著便壺從房子裏出來,準備倒進公共廁所裏面。

吳煙拎著掉漆的便壺從狹窄的一米寬都沒有的木質樓梯上下來,她小心的扶著欄杆,腳下是一雙布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從四樓下來之後,她打開門,被外面的冷風吹了一下,本來還有些迷瞪的大眼睛變得清淩淩的,迎著初升的太陽,分外的好看。

她將上衣往上拉了拉,遮住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好看的眼睛,但是她頭發是燙過的,被風一吹,雜亂的頂在頭上,遮住了她漂亮的眼睛。

細瘦的手勾著便壺,吳煙腳步匆匆的穿過巷子,來到公共廁所,將便壺倒幹凈後,又清洗了一翻,才重新拎著往回走去。

上樓的時候一個不穩,撞到了欄杆上,發出不小的磕碰聲,樓下馬上就有人罵了出來,“會不會走路啊,大清早的要吵死人是不是?”

吳煙一手扶著欄杆,往下面一層的兩個小紅門那看了一眼,然後啞著嗓子回敬過去,“要不是你把燈搞壞了,我能看不見路嗎?有本事去買個燈泡回來把燈裝好。”

樓下沒出聲了,但吳煙知道裏面還不知道怎麽壓著聲音編排自己呢,但她不在乎。

她小心的走到最上面,從兜裏掏出一把鑰匙,將門打開。

這是一個小小的五個平方不到的小閣樓,只放有一張不大的木板床,上面放著一層薄薄的被褥,這會正疊得整整齊齊的擱在床頭。床頭邊上放著一個木箱子,上面擺著一張綠色塑料底的鏡子,邊上還放著好幾盒一看就很劣質的化妝品。

小閣樓有扇不大的窗戶,吳煙把便壺放在門後面,然後將窗戶打開,外面的空氣湧進來,瞬間就把憋了一整晚的閣樓裏的氣息給沖散了。

吳煙的臉已經洗過了,她坐到床頭,開始拿著那些劣質的化妝品給自己化妝,很快,鏡子裏面就出現了一個畫著綠色眼影粗黑眼線,將原本漂亮得驚人的面容遮得嚴嚴實實,仿若女鬼一般的女人。

這是原身吳煙自保的一個小手段。

五天前,以為自己死了的吳煙突然在這具身體裏復活了,被迫塞了一腦子記憶的吳煙接受了她復活的事實,也知道自己是到了幾百年後。

而這具身體也叫吳煙,倆人就連長相,都是一模一樣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既然又活了,這裏也沒有牙婆也沒有販子,更沒有人把她當貨物一樣賣來賣去。而在原身的記憶中,吳煙了解到原身是跟同村的一個好姐妹出來打工的。

倆人目前正在發廊裏做事,主要是給客人洗頭加按摩的。

發廊這種地方,有些店做按摩是假,提供其他服務才是真。雖然她工作的發廊還算正經,但是像吳煙這樣出眾的長相,萬一要是被什麽人看上了,那可能連抵抗都沒有辦法,再加上做的地方人多且雜,原身從出來之後,就一直畫著大濃妝示人。

接受了原身記憶的吳煙,心裏也很清楚,就算這個社會和以前不一樣了,但外出打工求生,能安全那自然要安全點的,便也沒有改變原身的習慣,每天依然是畫著大濃妝在發廊裏做事。

如果只是這樣,那吳煙想安安穩穩的度日,還是可以的。但偏偏,吳煙在接受原身的記憶的同時,腦子還突然出現了一本書的劇情,而這本《我就九零做巨富》的書裏,原身的好姐妹周如甄則是書中的女主角,而她吳煙則是裏面跟好姐妹反目成仇,最後被送進夜總會坐台,然後一不小心得罪了大佬被折磨致死的小配角。

別看吳煙是個土生土長的古人,但她從小就被培養長大,只為了能被賣個好價錢,因而習得詩書禮儀,一本書看下來,倒也摸清了脈絡。

對於自己的結局,吳煙自然是不滿意的,如果她還是以前的年代,那死了便死了,總歸自己不過是貨物,半點也由不得自己。但現在,她重新活過來了,還是活在一個人人都可以工作,有自己獨立意識,不用擔心有人把她隨便賣出去做流鶯的年代,那她自然是不接受自己居然活不過兩年,就死了的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