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她平靜地從床上坐起來, 轉頭看向床頭的電子鬧鐘確認時間。仍然是同一個時間點, 第十次重生和之前的九次一模一樣, 毫無意外。

換成任何人死了十次又都回到同一個時間點, 應該也會變得和她一樣淡定。

宮如意掀開薄被從床上坐起來,淡定地去浴室裏沖了個澡就出了房間。

一出門,走廊上路過的傭人立刻彎腰向她問好, “大小姐, 早上好。”

宮如意嗯了一聲, 從對方身邊走過,腳步不緊不慢, “讓廚房準備早餐,我今天想吃點甜的。”

“是, 大小姐。”傭人畢恭畢敬地應是,沒對眼前這位比她矮了兩頭、還沒成年的少當家『露』出絲毫不服。

“山伯在樓下嗎?”

“正在廳裏給您整理今天的報紙呢。”

宮如意步過這棟她活到現在住了第十一輩子的大宅, 輕車熟路地走到了前廳, 果然看見了熟悉的忙碌身影,“山伯。”

“大小姐?”精神矍鑠的老人回過頭來, 只白了半鬢的頭發, 比宮如意十幾個小時前見到的又年輕了不少, “今天這麽早就起了?”

“山伯早。”宮如意這才『露』出一個輕松的笑, “想到一件事, 就怎麽也睡不著了, 幹脆起來處理。”

山伯大步走到宮如意身邊, 有些責怪,“您才剛接下家業不久,年紀又小,還是不要太苛責自己的身體,一步一步來才好。”

“我有分寸。”宮如意搖搖頭,“山伯,麻煩幫我叫兩個人來。”

山伯表情一正,“您講。”

“衛朋和衛天兩兄弟,要是有誰先到了,就讓他等著,兩人都到了之後再帶來見我。”宮如意說著,踮腳從山伯手中花瓶裏抽出一支鮮嫩欲滴的薔薇花,“他們要是想從你這裏『摸』個底,就告訴他們,我發現了個內『奸』。”

山伯冷下臉,“老爺夫人剛走不久,就有內『奸』耐不住了?”

“不能這麽說,”宮如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那個人耐『性』倒是很好的,只是我運氣好一些。”

如果耐『性』不好,她怎麽會在死了六次之後,才發現他的身份?

第六次重生時,她甚至放下了之前的宿敵和家仇,花一輩子從宮家盤根虬髯的勢力中精準地找出了內『奸』的身份。

從第七次重生開始,她睜眼之後做的第一件正事就都是先把這顆曾經刺得她鮮血橫流、丟了『性』命的眼中釘肉中刺先連根拔起扔掉。

這次也不例外。

慢條斯理地用過早飯後,山伯才上前對宮如意小聲道,“衛朋到了有二十分鐘,衛天三分鐘前剛到。按照您的吩咐,我剛才已經把發現內『奸』的消息透給他們了。”

“帶他們進來。”宮如意將手中筷一放,立刻有傭人上前悄無聲息地將桌上碗筷盤勺均數收走。

這樣的日子宮如意過了十輩子,早就養成了骨血裏的習慣,習以為常地靠在椅子上思考了一會兒,才等到兩個年輕人並肩走進餐廳裏來。

“大小姐。”兩人一前一後喚道。

宮如意恍然回過神來,朝兩人笑了笑,“坐吧,這麽早喊你們過來,是有件急事想找你們商量。宮家雖然是家大業大,但如今除了山伯和你們,我也沒有什麽能完全信任的人了。”

這似乎包含著親切和倚重的話一說出口,面前兩個年輕人的表情就先後產生了不太明顯的變化。

一個十幾歲的未成年小姑娘可能看不出來,可十輩子斷斷續續加起來活了常人好幾輩子的宮如意幾乎是一眼就看懂了。

衛朋仍然十分冷靜,而衛天臉上則『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焦躁。

宮如意在心底笑了笑,面上不『露』,接過山伯遞來的一杯棗茶抿了口,才接著慢慢道,“我身邊極近的地方,有人安『插』了顆釘子,不是三兩天,也不是三兩年的事情,至少有五年了。”

山伯垂眼站在宮如意身後,像尊沉默的雕像。

餐廳裏的空氣頓時變得有千鈞那麽重,路過的傭人們腳步匆匆,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交談。

沉默持續了幾秒鐘後,衛朋沉穩地開了口,“既然大小姐這麽說了,想必渠道一定是牢靠的,消息也不會出錯。您還有什麽線索可以讓我和衛天去追查?”

“有一條,很簡單,也很直白。”宮如意雙手十指交叉捧著溫熱的瓷杯,水盈盈的杏眼一擡,滿是笑意,“要麽是你,要麽是衛天,內『奸』就是你們之一,不用追查,我只要聽你們給出個答案,究竟是誰?”

空氣更加凝重了。山伯仍然靜靜地低著頭,衛天卻不敢置信地擡頭瞪大了眼睛。

“小天,有話要說?”宮如意親切和藹地點名。

“我……”衛天咬咬牙,突然起身一彎膝蓋對著秦韶顏跪了下去,“大小姐,對不起,是我一時鬼『迷』心竅,等到回過神來想抽身離開的時候也來不及了。我辜負您和老爺夫人的信任,我對不住宮家這麽多年來的培養和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