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三年過去, 原燃滿二十二歲了。

安漾記得自己當年和他的約定, 在自家窗台上, 她坐在他懷裏,那天晚上月色很好, 他吻著她, 正是最柔情蜜意的時候,他們約定好了,等到他二十二歲,滿了年齡, 她就嫁給他。

他真的按時回來了, 並想實踐當年的約定。

但是,時過境遷。

她說, “原燃,我不想再來一次。”不想再體會一次,三年前被不告而別後, 那段地獄一樣的日子。

她在等他解釋, 說清楚, 三年前,到底, 為什麽他一夜間消失,隨後還借他媽媽之口對她說出那樣的話來,原燃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原燃沒有說話。

叫他怎麽說呢,說出安文遠當年和他的兩個約定麽。

三年都已經過去了,他不想因為自己破壞安文遠和安漾的父女感情, 更何況,說出來的話,就要連著他病的事情一起說出。

這還是他無法解釋的最大原因。

那來自於經年累月,從很小開始,在在那些過去歲月裏,白念芳給他造成的夢魘。

白念芳罵他惡心,醜陋,說他是有病,是天生的怪物。

對於還只有幾歲的小孩子而言,遭受自己的母親這樣嫌惡……加上與世隔離的生長環境,每天,能見到的最多的人,也只有白念芳,讓他早早已經接受了這一點,不過只是習慣了別人異樣的目光,他早已經不在意了。

活得麻木,眼神都是空蕩蕩的,還是十幾歲的少年時,就已經活得有如行屍走肉,什麽都不在意,什麽都無所謂,

直到來了湳安,遇見了安漾。

她出現在了他黯淡無光的生命裏,照亮了天幕,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意義,對他而言,他真正的生命,開始於十六年歲那年和她遇見的夏天。

唯獨在她面前,他只想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不想再次揭開自己醜陋,血淋淋的瘡疤。

他只想讓她愛他。

而沒有人會愛一個怪物。

男人低垂著睫,聲音沙啞,“那時,我病了,在發燒。”

現在回憶起來,只是輕飄飄的病了二字,實際上,那會兒他已經神志不清,原和義帶來的醫生強行給他打了過量的鎮定劑,隨後,他發燒,持續高熱不退,被獨自一個人關在房間裏,嶽閑庭後來和他說,他那次,是真真正正在鬼門關走過一次。

他高燒剛褪,就直接坐飛機來了湳安找她,沒人告訴他安漾去了哪裏,一切跡象都顯示,她像是自己走的,他當時身體極度虛弱,頭疼還未消退,一心只想著,安文遠是不是都告訴她了。

她也開始嫌惡他了,所以才這樣遠走高飛。

他沒日沒夜的努力了三年,達到安文遠說的要求後,才終於得以回來,名正言順的找她。

但是,這些他都不打算告訴她。

他從小過慣了了那樣的日子,習慣一個人獨自舔舐傷口了,甚至在十一歲那年,白念芳尖叫著罵他怪物,拿刀想劃他的臉,甚至差點戳瞎他的右眼時,他都沒有哭過。

說出來了,人家只會覺得厭惡,沒有人會憐惜他,是他在那段漫長的歲月裏得出的經驗。

安漾抿著唇,她有些明白了,但是,依舊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解釋。

她想不明白那時為什麽原燃媽媽要對她說那樣的話,是他授意的麽?而且,之後那三年裏,為什麽他沒有回來找過她?

她掙開他的懷抱,輕聲說,“原燃,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

但是,她也不敢再和他在一起了。

男人沉默著,忽然,從包裏拿出了一個文件夾。

安漾眸子微微睜大,不知道他想做什麽。

原燃一件一件往外拿,是他所有的證件,包括身份證,存折,銀行卡,房產證,逐星的股權證書……一個人在現在生活中所需要用到的所有東西,

他說,“我不會再走。”

如果她不相信的話,怕他再走的話,這些都可以給她,讓她拿著。

他啞聲道,“你願意要的話,都可以轉給你。”

反正所有他的東西,都是她的東西。

他向來話少,不善言辭,不知道要怎麽說話哄女孩子開心,只能用這種最直接的方法,來表示他不會再走。

安漾驚呆了。

她像是對著一堆燙手的山芋一般,“你拿回去。”

為什麽要給她這些?

男人薄唇抿成了一條線,身子有些僵硬,黑漆漆的眼睛看著她,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他是真的不會再走了,一輩子都不會再離開她。

“是因為他?”他忽然沒頭沒腦說了一句。

不要他了,是因為早上送他回來的那個男人?

安漾愣了一下,努力跟上他的思路,“宴哥?”

叫這麽親昵……他明顯很不高興,還是點了點頭。

“我和宴哥什麽都沒有。”安漾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要和林宴過不去,“從很早以前開始,我就一直拿他當哥哥看,宴哥也對我和對親妹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