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原戎的墓位於郊區一個高級的墓園, 門口有警衛看守,有人恭敬的帶著他們進去, 進去大門, 走了許久, 才到原戎的墓前,墓建得很大氣, 明顯經常有人過來清理, 幹幹凈凈,不掉一絲灰塵。

正前方擺著一束雛菊, 枝葉上還沾著露水,顯然剛有人來過不久。安漾將自己帶來的花束在白色的墓碑前放下, 雙手合一,認真的拜了一拜。

這天是個大晴天, 四月初的陽光正盛, 淺色的陽光打在白色的大理石墓碑上,原戎的名字熠熠生輝。

原燃盯著墓碑,眼底神情有些復雜,微抿著唇, 低聲說,“小時候,我和他住過一段時間。”

那一段時間, 是他去湳安前,過得最輕松暢快的日子,終日和衛西皆等一堆同齡朋友, 過著正常孩子過得的生活。

而不像之後,活得那麽肮臟灰敗,那時候,他還是個正常人。

安漾明白他的意思,她輕輕拉了□□旁男人的手,原燃飛快回握住她,女孩兒小手

安漾遺憾的是,她沒有能親自見原戎一面,叫他一聲爺爺,和他說一聲,“以後,我會對他好。”

把他托付給她。

她會很愛他,把他照顧得很好很好。

隨後,原燃帶她去了另一個地方,車沒有往市內走,而是繼續往郊區開,開了很久,一路景色越發荒僻,周圍幾乎再看不見車和人。

安漾問他,“你之前,一直住的地方是這裏?”

按原燃的說法,他從十歲後,就已經離開了學校,一直獨自在家。

安漾一開始因為他指的在家是在原家,而沒有想到,居然是在這樣的別莊裏。

原燃點了點頭。

別墅院子非常大,因為常年無人修剪,蒿草已經長到了人的腰部,植物都肆意生長著,有種難言的茂盛的荒涼感,原燃帶著她,順著正中那條白石子小路往內走。

“這是你以前的房間呀?”安漾問。

庭院後,透過門,能看到裏面很大的客廳,雖然都是冷色調,但是,房間裝潢得很精致。

他沉默了,搖了搖頭,帶著她繼續往裏走。

安漾隨著原燃身後,一直往右,最後,在通道的盡頭,一張狹窄的門前停了下來,她能感覺到,原燃看著那扇門時,心情的變化。

她握著門把手,輕輕推開,屋內景色慢慢展現在他們眼前。

逼仄陰暗的屋子,大概只有十平左右。

四周都是軟墻,為了防止裏面的人撞墻自殺,只有一扇門,沒有窗戶,裏面是一張窄小的床和桌子。

以原燃現在的身高,早已無法在那張床上睡下。

安漾緊緊咬著唇,一瞬間,唇被咬得有些生疼。

縱然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當真是看到的時候,她心情翻江倒海,她性情溫柔,很少有戾氣或者大大情緒波動,但是一瞬間,她對白念芳,對原家,甚至都生出恨意。

敏感的發現了她神情有異,他身子有些僵,握住安漾的手緊了緊。

這是他少年時代一直生活的環境,他自己以前不在意,因為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也沒有什麽

但是在她面前,到底不一樣,像是就這樣,□□裸的,把自己舊事血淋淋的傷疤

他有些難堪,怕安漾對他異於常人。

他抿了抿唇,聲音有些澀,“平時可以出去。”

他握緊了安漾柔軟的手,“不是一直住在這裏。”

剛來的時候,白念芳不準他走出這個房間,因為久不見太陽,他膚色常年是沒有一絲血色的蒼白。

小男孩那時已經長得格外精致,只是眼神機木然空洞,像一具精致的偶人。

白念芳照顧他很粗疏,有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忘了,一整天都沒人進去,也沒有人給他送食物和水。

原燃性格倔,餓了也不說,無論白念芳怎麽折磨他,他都是那副模樣,面無表情,不說一句話,面上絲毫看不到驚恐或是討好。

這麽過了一頓時間,終於在他十一歲時,因為過於虛弱,大病了一場,高燒不退,差點病死,原和禮來了一趟,帶著醫生,醫生說他必須要在外多活動,不能一直再在這種不見陽光的地方。

白念芳很聽原和禮的話,簡直如同聽聖旨一般,一心只想讓他多和她說幾句話,他於是有了可以在外面運動的時間,以及後來,有高薪聘請的專門老師過來,教他學習各種知識。

但是,原燃和原和禮也不親厚。

原燃小時候很敏感,在原和禮身上,他絲毫感覺不到沒有什麽父子之間該有的血脈親情。

他能感覺出來,原和禮也不愛他,把他只是當成了一個可有可無,先天有毛病的殘次品,不過,念著他好歹是原家的種,而且是目前唯一的一個種。

所以,雖然質量有些問題,原和禮到底也還是不想讓他徹底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