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輪明月

周最仿佛是被人迎頭狠敲一記, 又似乎有蟲子在啃食心房, 一陣陣密密麻麻的刺痛。

“抱歉。”少年清俊的臉上浮現出濃濃的自責,深深為自己的魯莽感到愧疚。

“為什麽要道歉啊!”徐長安倒是絲毫不在意,依舊笑著, 聲音裏自帶那麽一股雲淡風輕, “這又不是什麽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你去咱們學校的貼吧搜搜, 全是我的身世。”

那些人添油加醋, 帖子開了一帖又一帖,有關她的身世各個版本的都有。

她明明是不在意的。可周最卻隱隱覺得這種表面的不在意, 背後更多的是無奈。事態發展脫離自己的掌控,蚍蜉無法撼動大樹,她無力,更百口莫辯。

久而久之, 只能認命。然後開始變得不在意。

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是飽受非議的。雖然她什麽都沒做,一切都不是她的過錯。她只是比一般人多了一層美貌。可正是這層美貌, 她才變得不普通,脫穎而出。這個社會,它有時候對漂亮的女孩子真是苛刻得過分。

今晚的話題委實交心了,竟然都涉及到了身世。

徐長安不知道自己今晚為什麽要跟一個不怎麽熟悉的男生聊這麽多。可能真是壓抑得太久,無處訴說, 亟待找個人宣泄。周最好巧不巧地撞上了。

她壓根兒就不指望他能理解自己。畢竟從小錦衣玉食的少爺,他哪裏會懂得單親家庭小孩的苦楚和無奈。

她承認寢室四人的關系確實處得很好。可誰都有自己的煩惱。付忘言有那麽糟糕的家世,深受荼毒;謝微吟頂著謝老的壓力, 不堪重負;宋如依對未來充滿了迷惘和不確定。

告訴她們,非但於事無補,反而徒增她們的煩擾。倒不如告訴一個不怎麽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人,他聽過也就忘了,不會放在心裏。真正對你好的人,你告訴她們,她們就會一直惦記著。這樣不好!

無疑今晚的聊天是愉快的。情緒陰轉晴,一掃之前的壓抑和低落。

那根煙終於燃盡了,只剩下一小截煙蒂,和那麽一點火星子。

徐長安將它掐滅在地上。最後一抹光亮壽終正寢。

“小學弟,謝謝你聽我說了這麽多廢話。”她站了起來。

坐得太久,一雙腿完全麻了,她險些站不穩。還好周最眼疾手快適時扶了她一把。

她往他懷裏猛地一靠,發梢擦過他臉頰,癢癢的,隱約還有一絲淡淡的、若有似無的清香。那是洗發水的味道,格外清冽。

他的呼吸驟然被撞碎,心裏泛起漣漪。

“謝謝啊!”徐長安站穩後,趕緊和周最拉開距離。

“一起走。”周最摸了摸臉頰,似乎那抹酥。癢還在。

“好。”徐長安看了他一眼,低頭拍掉羽絨服後擺上沾染的泥沙。

少年一站起來就比徐長安高了很多,兩人的身高差很明顯。從她那個角度看過去,少年的後背印了幾道明顯的白痕。那是看台墻壁上的白灰。他應該是剛才靠到了墻壁,白灰蹭讓了大衣。

“我替你拍一下,都是灰。”話音未落,周最就感受到自己的後背承受到了重量,一下接著一下。

“謝謝師姐!”周少爺的心裏就像是蘸了蜜。

“好了。”那股力道沒了。他聽到徐美人綿軟的聲音,“下次注意,別靠到墻壁,那墻上的灰老掉。”

“嗯。”

“回去吧。”徐長安打頭走下了看台。

“師姐你東西。”周最拿起地上那只黑色的袋子,趕緊追了上去。

看到周最手裏的東西,徐長安這才想起忘了自己的姨媽巾。

“給我吧。”

周少爺嘴賤問了一句:“是什麽啊?”

“姨媽巾。”

周最:“……”

兩人頂著妖風回去。那風大得幾乎都能把人給吹翻。下著細雨,雨絲貼在臉上,一陣陣寒涼。

周最和徐長安並排行走。一路上就看到女神香檳色的裙擺簌簌擺動,不止不休。

路過一家超市時,周最問徐長安:“有關東煮,你要不要?”

隔著透明的玻璃,店裏的關東煮冒著熱氣,勾人食欲。

天太冷了,急需吃點熱的東西暖暖身體。

徐長安沒拒絕。

兩人推門而進。店裏冷冷清清,一個學生都沒有。

音樂傾瀉而下——

二月後三月裏湖中有妖氣

時間落地若有所憶身體藏不住秘密

四月水漫過身體

蕩來蕩去抱著你

……

兩人各自要了很多串串。

周最問:“師姐你喝酒麽?”

“什麽酒?”

“RIO。”

“喝。”

“你喝什麽口味的?”

“隨便。”

周最從貨架上拿了兩瓶藍色的RI0。藍莓口味的。

雞尾酒搭配關東煮,這組合怎麽看怎麽違和。可兩人倒是渾然不覺。

“幹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