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輪明月(第2/2頁)

“喝吧,暖暖身子。”周最把吸管插。好,把奶茶遞給徐長安。

“謝謝。”

吸一小口,甜膩的奶香,熱氣騰騰,五臟六腑都暖了。

“說吧,找我來這裏幹嘛。”周最在她身側坐下。石椅冷冰冰的,頓時把他凍了個激靈。

“那邊的建築看到了嗎?”徐長安擡手指了指,“在那兒。”

周最順著徐長安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大部分的建築都被濃密的樹影遮擋住,只模糊地看到了幾個尖尖的角。

他點點頭,“看到了。”

“那裏是本科生生活區。南區是男生宿舍,北區是女生宿舍。那一大片被樹擋住的都是男生宿舍。霍霆以前就住那裏。”

聽徐長安主動提起霍霆,周最的眼皮立即猛地跳了跳,一股不詳的預感從心底升起。

“然後呢?”他故作鎮定地問。

“霍霆他喜歡打籃球,每次都要橫跨大半個校區來這個操場打球。對面是研究生樓。他喜歡和他們打。而我就坐在現在這張椅子上等他。”

周最安靜地聽著,不敢出聲。

“周最。”徐長安輕聲喊他的名字,“還記得我腿上的傷疤嗎?”

“嗯。”少年點點。

那麽觸目驚心的一道傷疤,看過就忘不了。

“你當時怎麽不問問它的來由?”

“我沒敢問。”少年低語,近乎呢喃。

“好在你沒問,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你,那個時候我還沒想好如何告訴你這些。”兩人近在咫尺,徐長安目光如炬,音色沉靜,平靜之中又流露出一股嚴肅,“周最,從現在開始你聽我說,不要打斷我,好好聽我說完。”

周最鄭重其事點頭,說:“好。”

徐長安猛地灌了一大口奶茶,微微一笑,“兩年前的冬天,我和我男朋友一起吃火鍋。火鍋店煤氣泄漏,發生爆炸,我腿上的傷疤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沒……沒植皮嗎?”周最忍不住弱弱地問。

“植皮要好多錢,我家哪裏有那個條件。”事發當時,母親為了她四處借錢,把所有的親戚朋友都借了一遍。可依舊不夠。

這當然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那會兒霍霆出事,她心念成灰,抗拒治療。

“長安,你繼續說。”

“霍霆……”她動了動幹澀的嘴唇,啞著嗓子,“霍霆……他死了,為了救我他才死的。”

“發生爆炸的時候,他把我死死護在懷裏,可他自己卻沒挺過來。如果那天我沒有腦抽,不去吃火鍋,他就不會死……是我害了他呀……”

徐長安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天。霍霆就躺在自己懷裏,全身都是血,她抱著他一直哭一直哭……他還不停地給她擦眼淚,告訴她不要哭,他一點都不痛。

都沒等到救護車,他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我覺得他一直都在我身邊的,很多時候我都感覺自己能看到他對我笑,對我說話,叫我的名字……所以我一直都在試圖留住他……”

“我每天都要跟他打電話,假裝他在電話那頭。事實上只是我一個人對著手機自言自語,對面空蕩蕩的,毫無回應。我遵守我們的約定,每兩周都要回一趟青陵。我就在A大等他,就坐在這張椅子上,一等就是一天。周四坐車過來,周四又回橫桑。什麽都不做,就坐在這個地方等他。”

“我媽媽都說我病了。覺得我得了臆想症,迫不及待的給我聯系了心理醫生,讓我去看醫生。其實我心裏很清楚自己沒病。很多時候我都能分得清楚夢境和現實。可我就是習慣自欺欺人。因為只有在夢裏,我才覺得我是活著的,霍霆是在我身邊的。”

“可是,人哪能一輩子都在做夢呢。夢就是夢,現實就是現實,兩者涇渭分明。霍霆就是走了,不論我做什麽,我都留不住他……他就是走了呀……”

“好了長安,不說了……夠了……”周最將她攬到自己肩膀上,“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你別這樣,我一點都不傷心,真的!”她推開周最的肩膀,“我不傷心……都過去這麽久了……”

右手手心裏的那杯奶茶卻已經被她捏得變了形狀。指節也在微微泛白。

周最怔怔地看著她。她是那麽的平靜,居然還能對著他笑。他心裏五味雜陳,好半天說不出話。

胸腔被堵住了,難以打開。

徐長安深吸了口氣,平復了下心情。

“經過這次我媽媽住院,我就告訴我自己,我要擺脫過去,好好生活。過去我的心徹底死了一遍。現在剛剛活了過來。它是那麽的脆弱,戰戰兢兢,我不知道它還能不能裝下別人。”再開口,情緒明顯好多了。

她望著少年,一字一句地說:“我可以試著接受你,和你在一起,也可以試著喜歡你。可那樣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你這麽好的人,值得百分之百的喜歡。哪怕少一分,對你都是一種褻瀆。迄今為止,我給不了你百分之百的喜歡。所以周最,你別再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