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民國下堂婦18

在驚天動地的□□,北方政府的施壓,南方政府內心懷野望的黨派的聯合下,南方大總統程炳毅黯然下野,避居上海做寓公。

程炳毅樹大根深能全身而退做個富貴閑人,裴應就沒這運氣了,他被程炳毅推出來做了替罪羊,落得個身死人亡的下場。

裴家因為裴應之故,被推到風口浪尖上,愛國學生聚集在裴家門前,舉著旗幟高呼賣國賊。轉眼之間,高高在上的裴家重重摔入泥坑裏,再難翻身。

尚家也沒能獨善其身,尚老爺靠著裴應在新聞局謀了一個官,樹倒猢猻散,尚老爺被牽扯進案件中。

尚老爺冤啊,他壓根不知道裴應在幹嘛,怎麽就攤上叛國這種大罪。

尚老爺大聲疾呼冤枉,在有心人的指點下終於醒悟過來,他有沒有叛國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要趁著裴家垮台搞他。

尚老爺最大的唯一的靠山就是裴家,現在裴家垮了,他能怎麽辦,只剩下花錢買命這一條。

這些年先是受洋布再是滌綸布的沖擊,尚家生日是一日不如一日,尚老爺又是個揮金如土的,家底剩下不多。

為了把尚老爺撈出來,尚家幾乎耗盡了最後的家底,連蘇州那座園林都變賣了,才把形銷骨立的尚老爺帶回家。

“老爺。”尚夫人熱淚盈眶,激動地抓著尚老爺的手。

尚老爺也忍不住眼淚,他差點以為自己要死在裏面了。

尚修傑亦是滿臉心疼,兩個月的時間,他爹瘦的臉頰凹了下去,臉頭發都白了一片。

裴欣彤沉默的站在邊上。打她記事起,他們裴家便已經小有成就,隨著她長大,裴家地位越來越高,可以說她就是在蜜罐裏泡大的,哪裏見識過人心險惡。

然在這短短兩個多月的光景裏,她將人情冷暖看了個透。

往日裏圍在她身邊的朋友翻臉無情更甚至奚落嘲笑;尚夫人的面孔也變了,沒了以往的客氣和討好,變成埋怨冷漠。

和妻兒敘了情,尚老爺看一眼裴欣彤,沒說什麽,避開裴欣彤之後問尚修傑裴家是個什麽情況。

尚修傑滿嘴苦澀,裴應死的不體面,裴老爺和裴家另外兩個兒子也被帶走調查,之前的政敵趁機落井下石,翻出陳年舊賬,裴老爺和裴家老三都被判了刑,前者十年,後者三年。就這已經是裴家變賣家產四處打點求來的最好的結果。

尚老爺頹然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裴家完了。”他們尚家也完了,巨大的悲哀海浪一般拍來,拍的尚老爺老淚縱橫。

千算萬算沒算到,裴家老大栽了那麽大一個跟頭。

“裴應這個殺才!”尚老爺咬牙切齒,他恨的不是裴應求和抗北,而是裴應居然栽了還連累他。

尚老爺回來後,裴欣彤覺得在尚家的日子更加難熬,尚老爺沒有罵她,只是無視她。婆婆言語間的責怪更加不掩飾。

尚修傑知道她委屈,溫聲安慰她。

裴欣彤靠在尚修傑懷裏,幸好,他一直沒有變,“我想去看看我媽。”

尚修傑說好,又說明天我休息我和你一塊去。

裴欣彤心裏發暖。尚修傑在第四研究所工作,雖然沒丟了工作,但是幾乎板上釘釘的升職立馬變成另一個同事。不過,尚修傑從來沒有責怪過她們裴家。

然而,最終回去的還是只有裴欣彤一個,見到瘦骨嶙峋的母親,淚如泉湧,最疼她的大哥死了,爸爸和三哥入獄,大嫂帶著外甥外甥女投奔娘家,三嫂鬧著離婚,整個家裏亂成一團。

裴欣彤忍著悲切安慰裴夫人。

裴夫人看了看女兒,直接問,“你公公是不是也沒給你好臉色看?”這世上從來不缺踩高捧低之輩,端看他們自己家裏,一朝落難,三兒媳就要離婚,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幸好尚修傑目前看來還算是個好的,不像他娘嘴臉那麽難看。一落魄,登時變了面孔。眼下尚老爺回家,她那親家公就是個官迷,只怕也得變臉。

不問還罷,一問,裴欣彤強忍住的眼淚在眶裏打轉。

“忘恩負義的東西。”裴夫人哪裏還不明白,氣得破口大罵。

裴欣彤吸了吸鼻子,安慰,“媽,只要修傑對我好就行。”

裴夫人沒女兒這麽天真,嫁人不是嫁給一個男人,而是嫁給這個家庭。現在尚修傑是好,可難保日後,尤其他父母這個態度。

裴夫人冷不丁問,“今天是星期天,尚修傑為什麽不陪著你來?”

裴欣彤頓了下,“我婆婆病了,拉著修傑不放。”

“他要是真心想來,他媽還能綁著他不成。”裴夫人怒不可遏,氣得捶床,“咱們家得意時,恨不得住在這兒,一落魄立馬就翻臉不認人了,白眼狼,勢利眼。”

裴欣彤想解釋兩句,卻說不出話來,禁不住悲苦,再次滾滾淚流。尚老爺尚夫人想和裴家劃清界限的態度,她又不是瞎子看的明明白白,在尚老爺回來後,更加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