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劍膽琴心

自己不過是睡了一天兩夜, 京城就有了這麽大的動靜, 哪個皇帝都不會覺得愉快。桓琚沉下了臉,桓嶷搶先說:“三姨?怎麽可能?她為什麽呀?”

梁玉進了禦史台就什麽話也沒說,甚至沒有說一句很長人氣的“我為天下除此賊”,她平平淡淡地投案, 老老實實地喝茶。裴喻也就回道:“未請旨,不敢擅問。”

桓琚用得最順手的審案的人就是“四兇”, 現在這哥四個被梁玉一勺燴了, 他再想快點審個案子,也就只有……“崔穎呢?”

【來了!】所有老奸巨滑齊齊精神一振,蕭司空道:“臣等令崔穎會同大理、京兆先控制局勢。”

“叫他回來, 外面的事情讓蕭禮、宋奇先辦著!”

老奸巨滑們齊聲道:“是!”

使者飛快地派了出去, 桓嶷作欲言又止狀,桓琚扔給他一句話:“你還不去整理儀容?”

桓嶷跪下道:“請阿爹暫息雷霆之怒, 您病才好,等崔穎問出案子再生氣也不遲的。”

這話在理, 桓琚勉強道:“知道了,你去歇息吧。”

桓嶷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崔穎被找到的時候, 已經審出了許多盧會的不法之事。使者見到他的形容也是吃了一驚:“中丞這是怎麽了?”

崔穎獲救之後先洗沐更衣裹傷,他傷的不是地方,臉上這道傷不大好裹。他的表情沒有問題——日常沒表情, 不怕牽動肌肉再流血——有問題的是上好的藥粉灑上去, 細布一覆, 怎麽才能貼在臉上不掉下來呢?

郎中最後用了個坑爹的辦法, 將他眼以下、唇以上,咣咣纏滿了,崔穎一顆英俊的腦袋被纏成了個紡錘模樣。

崔穎口唇微動:“無妨!何事?”

“聖人宣中丞入宮見駕。”

桓琚醒了!崔穎拎起一疊**的口供,對袁樵等人道:“這裏暫且交給你們,加緊辦!盧會家中仆役還沒拘拿到嗎?”

袁樵也是洗換一新,亢奮地道:“在與宋少尹做交割了,下官親自去提!”

兩人一同出門,崔穎去宮裏,袁樵看著他的背影出了一會兒神。袁樵知道梁玉現在在宮裏,就在獄史台,可是他現在回去未必就能見得著她,也沒有什麽可以值得告訴她的。【只有將“四兇”徹底踩死,才能幫得到她。一個人不是死了才算完的,要蓋棺定論!就讓中丞先去面聖吧,只要聖人見了中丞一面,盧會才是真的開始死了。】

袁樵想得不錯,崔大紡錘進了兩儀殿,桓琚目瞪口呆:“你這是怎麽了?!”

崔穎撩衣一跪:“臣愧對聖人,臣自以為精明,為盧會所詐,囚於鬥室,刑訊逼供。”說著,將腦袋上的繃帶一層一層的解開,道是盧會讓他構陷滿朝文武皆反。順手將口供也遞了上去。

程為一小跑著接了過來,轉呈桓琚。擅抓禦史本來就是一樁罪,這筆賬留著慢慢算。桓琚不急看口供,先看崔穎,崔穎一張大好的俊臉,猶如一張名畫,現在名畫被人撕破了一道口子。桓琚一看即怒:“盧會這個狗才毫無人性!卿且起來!禦醫呢?來給崔卿診治!”

桓琚天生愛美人,大臣裏也要相貌好的更討他喜歡一些。且盧會行事太猥瑣太小氣,哪怕他把崔穎兩條腿都打斷了,桓琚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生氣。毀容,這得多大的怨多大的仇?崔穎與盧會有什麽怨仇呢?必然是盧會嫉妒!桓琚知道酷吏的這種嫉妒之心,也善於利用嫉妒之心驅使下人。盧會嫉妒偏了道就可恨了。

氣著看口供,內分兩種,一種是盧會寫好的,就差讓禦史們簽字的;另一種是崔穎新審出來的,標有實物旁證的。何者可信一目了然,桓琚越看越氣:“這個狗才,就是這樣辦案的嗎?”

禦醫以為桓琚又出事了,一頭撞進來跪倒在地才發現人不對,擦一把汗,給崔穎診脈:“這……中丞是不是還有暗傷呀?”

崔穎道:“哦,被盧會打了幾十棍吧。”

桓琚恨恨地道:“他還敢打嗎?”

黃贊在他的背後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多新鮮呐!酷吏打人,那是新聞嗎?您沒見過呀?

桓琚是真沒見過,當場把崔穎衣服一扒,身前背後慘不忍睹。桓琚看直了眼:“竟如此殘忍!”

崔穎倒平靜:“陛下,臣審案也是先打的,就是沒他花樣多罷了。”

“你閉嘴!禦醫,你輕點……”

“咣!”門上一聲巨響,桓琚眯起眼睛一道冷光殺過去,卻見他的親兒子桓嶷梳頭洗臉回來了,正抱著門框一臉驚疑:“這!這是他們幹的?!阿爹!阿爹!外祖年事已高……我、我……”

桓琚的冷光收了回來,目光重帶上了憐憫:“程為一,派個人去看看。”如果把梁滿倉也禍害成這樣,那就是不聽他的命令,梁玉殺了酷吏,那是情有可原的。為人子女的,看到父母被傷成這樣,她要不難受,那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