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就在這時,裴永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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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永昌是陳家二房的女婿,娶的是二房的庶長女。

彼時陳家還沒有出個太子妃,光是清,還不夠貴。再加上陳二老爺是個胸無大志的,雖有功名在身,卻沉迷於書畫山水之間,陳二夫人也心知指望丈夫做官怕是不成了,既然官撈不到,不如撈銀子。

就憑著陳家這塊閣老的牌子,二夫人給自己找了個做鹽商的女婿。

別看鹽商的名頭不好聽,但架不住有錢,裴永昌孝順,逢年過節從不落空,不光肥了二房,也飽了陳家,裴家在揚州的生意自然也做得順順遂遂,從無人敢出手刁難。

陳家誰不知四姑爺(此排行是按陳家女兒總排行算)孝順,二夫人但凡有點不舒服被四姑爺知道了,各種珍稀貴重的藥材便宛如不要錢似的從揚州送來了,二老爺喜歡各種古畫孤本,四姑爺但凡搜羅到,便趕忙往京中送。

就靠著這股水滴石穿的勁兒,裴永昌在陳家是真有臉面。尤其是在二房面前,陳二夫人幾乎是把他當親女婿看待。

於二夫人來說,大女婿是孝順的,再加上現在府裏個個都與她作對,連丈夫都不站在她這一邊,大女婿自然就成了貼心人,聽說裴永昌來了,忙讓人把他叫進來說話。

……

裴永昌和二夫人說話時,盤兒就侯在外面抱廈中。

正值陽春三月,雲霞院花圃裏的花已經開了,有月季、丁香、迎春花,相互輝映,競相綻放,空氣裏帶著淡淡的花香,讓人聞之神清氣爽。

盤兒半垂著頭坐在那兒,時不時有丫鬟進進出出,她們穿著或藍或綠的比甲,只看那通身的氣派和打扮,便知曉不是尋常人家出來的丫鬟。

甚至連之前的盤兒都有所不如。

到底一個是以色侍人的瘦馬,一個卻是大家婢女。不是有那句話,寧娶大家婢,不娶小戶女,兩者的意義雖不中,亦不遠矣。若是換做十五歲的盤兒,被這些如針般的目光看著,恐怕早已是坐立難安,幸虧盤兒內裏的瓤子換了,所以也僅僅是垂目安坐。

在懿安皇太後那模糊的記憶裏,當年似乎也是有這麽一出。

彼時她不知內情,遭受如此側目,只當是大家都知曉她瘦馬的身份,心中自是自慚形穢,無顏見人。以至於後來被二夫人借由她謙卑的心態拿捏住她,對她予取予求,她也絲毫不敢反抗。

旁人對她略微施舍,她便感激涕零,旁人不假顏色,她也不敢多置一詞,及至之後吃了那麽些苦,才醒悟過來。

就在盤兒徑自沉浸在回憶中時,院子裏來了人,是二老爺身邊的小廝。

說是二老爺今日休沐,聽聞大姑爺來了,叫大姑爺過去說話。

二夫人自是不好再留裴永昌,而裴永昌離開時,也沒有把盤兒帶走,顯然是故意留下的。

二夫人想了想,來到槅窗前,往斜側的抱廈裏看去。

從她這個方向去看,只能看見女子柔美的側臉,這時劉媽媽送走裴永昌回來了,兩人相攜往次間走去。

“奶娘,你覺得此女如何?”坐下後,二夫人問道。

她四十多歲的年紀,但從外表看去,卻頂多三十出頭。穿了件褚紅色繡瓜蝶紋的褙子,石青色的馬面裙,烏黑的頭發梳了個墮馬髻,戴著赤金點翠的頭面,顯得十分貴氣。

圓臉柳眉,體態豐腴,白皙的臉上有一雙與面相不符的銳利鳳目。

劉媽媽嘆了口氣:“夫人您覺得?”

二夫人摩挲了下指間的寶石戒指,抿了抿嘴道:“容貌倒還過得去,就是看著似乎小了些,且未免太過瘦弱了,這樣病懨懨的女子送進去,真能討了太子的喜歡?”

劉媽媽方才送人出去時也看了一眼,覺得盤兒的相貌也算極為出色,尤其是那柳亸花嬌、盈盈楚楚之態讓人側目,不免有憐香惜玉之心。

至於二夫人為何會這麽說,恐怕還是此女的面相犯了夫人的忌諱。二夫人平日裏最是厭惡這等我見猶憐的柔弱女子,只是這陳年舊事,只有府裏老人才知道,大姑爺哪裏會知曉。

若撇開二夫人個人喜惡,此女倒是真合適。

想想之前送大姑爺出去時,說給她聽的點撥話,劉媽媽猶豫了下,很聰明地繞開了這個話題。

“夫人可知何為瘦馬?”

二夫人出身伯爵家,自然清楚是什麽,左不過就是些以色侍人的下賤胚子,是她連說都嫌臟了嘴的東西。

“這瘦馬便是有人投其所好,專門調教好用來服侍男人的女子,咱們女子和男人的眼光不同,也許咱們覺得不入眼的,恰恰能投其所好。且這樣的人總比大夫人三夫人她們尋來的人好,真若沾上個親戚關系,是時咱們姑娘如何出手鉗制?既不能把人鉗制在手中,還把人往太子身邊送,無疑是分了咱們姑娘的寵,這樣的人反倒最好,出身下賤,性命都捏在咱們手裏,還不是咱們讓她做什麽就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