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獸亂（上）

葉釋寒殺人的時候幹凈利落, 處理屍體的時候同樣幹凈利落。

幽藍色的鬼火綻放, 從腳邊蔓延四周, 噼裏啪啦地燃燒, 很快便將一地汙穢吞噬得幹幹凈凈，包括古四那具沒了聲息的屍骸。

鷹頭面具落在地上，在火光中化為灰燼。

顧長月知道，那是曾經作為古四身份的象征，而如今卻在鬼火之中煙消殆盡, 無聲嘆息。

萬年之後, 誰還記得這個人？

若非萬古長存, 便隨時光流逝。

一陣清風拂過, 萬籟俱寂。

顧長月已然感受不到那種“功名盡殆”的唏噓, 她立在不遠處定定地看著葉釋寒, 不明白為何這世間有的人連殺人的時候也都這般好看。

墨發飛揚, 眉目如畫，沉定專注的神情, 望著鮮血緩緩消匿的目光似霧似煙, 朦朧之下近乎蘊藏著湖泊般深邃而瀲灩的溫柔。

鼻中忽然染了濃郁的血腥，一股熱流順著鼻腔湧出。

顧長月驀地清醒過來, 低下頭, 攤開手。

一滴鮮血落下, 砸在手心。

溫溫熱熱。

接著又是一滴，兩滴，三滴, 接連不斷。

這血…

是從何處而來？

顧長月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擡起頭，只是她還來不及看清頭頂的狀況，葉釋寒便已經立在她的身前，埋頭看她。

她正好看到他低垂的眼瞼。

鼻腔中的熱流湧得更加迅猛，她忍不住深深呼吸，沒想那股熱流倒流，她猝不及防被嗆了一口。

“咳咳……”忙捂鼻低頭，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流了鼻血。

竟是流了鼻血。

作為一名修士，她受過傷吐過血，這兩輩子加起來，流鼻血卻是頭一次，而且是當著小師叔的面兒。

說來她沒有晉級，更沒有走火入魔，不應當說流鼻血便流鼻血。

丹田之中，小花與她心靈呼應，似乎想到什麽，當即驚呼一聲，怪聲道：“阿月，你……你這是欲/火攻心啊。”

顧長月愣怔，“什麽火？什麽心？”

小花遲疑少許，才唉聲嘆氣地道：“也就是因葉釋寒美色所致的心火旺盛，需要排解，發泄。”

顧長月回過意來，腦海裏嗡聲大作，頓覺羞澀難當，忙低下頭，“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她咬著牙，一遍一遍告訴自己要淡定，千萬不能臉紅。

老女人臉紅，是矯情。

小花卻止不住笑出聲來，“阿月，你該面對現實。”

顧長月氣惱地咬了咬牙，幹脆將它屏蔽在神識之外。

耳根子一下子就清凈了。

然而葉釋寒已經將手放在她的鼻頭，先是替她超幹凈鼻腔裏流出的血，又小心翼翼地將靈陰之氣渡入她的體內，疏通絮亂的氣息，待她鼻頭的血漸漸止住，他才松開手，若有所思地道：“倒是並無異樣，莫不是近日太過憂心？”

顧長月原本心虛不已，面上卻波瀾不驚，聽他此言，連忙應聲道：“想來正是如此，在亡復台中心裏總不落實，就怕出不來了。”

如此丟臉之事，決然不能叫小師叔知曉。

只不料她這般說，葉釋寒卻是微微一怔，隨後也不說話，單手一攏，就將她攏到懷裏，緊緊抱住。

熟悉古樸的氣息撲面而來，瞬間將她吞沒。

猝不及防下，她手腳發軟，鼻頭又是一熱。

完了。

她在心裏哀嚎一聲，只覺鼻血止不住外湧。

葉釋寒似有所覺，低頭看著她：“阿月，擡起頭，會好些。”

顧長月老臉不知要往哪裏放，卻斷然不願意擡頭看葉釋寒，反倒將腦袋埋得很低。

葉釋寒見她不動，便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

他的眼神蒙著霧氣，隱隱間似乎燃起一縷幽藍色的火焰，迷離妖異。

顧長月覺察出些許不安，“鼻血，臟。”

葉釋寒卻搖了搖頭，忽地俯身過來，準確無誤地捕捉到她的嘴唇，先是輕輕摩挲，淺嘗輒止，漸漸地再由淺入深，輾轉反側。

舌尖觸碰，顧長月的身體像是被雷電擊中般，酥麻的感覺由血脈傳遍四肢百骸，她不能動彈，卻能清晰地感覺到舌尖縈繞的溫柔和纏綿。

他的氣息灌滿她的呼吸，奇怪的是，她不僅不反感那種溫熱濕潤的觸感，反而像是有股馨香甘甜從唇齒間灌入，忍不住回應吮吸，直到頭暈目眩，站立不穩，依舊舍不得放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已然天昏地暗，這時葉釋寒卻忽地離開了她。

馨香與甘甜的源頭忽地消失，她下意識地去追尋，沒想葉釋寒穩穩地扶住她的肩膀，微涼的嘴唇貼在她的耳畔，聲音沙啞地道：“先呼吸，阿月。”

顧長月迷迷糊糊地吸了口氣，總算清醒過來，然後警覺地看著葉釋寒。

自己剛剛做了什麽？

自己好像主動索吻是不是？

不，那個人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