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三天後,暮春的天終於晴了。

這三天裏,沒有一個人過來看田甜,牢裏只給她送了些清水,什麽飯食都沒送,弄得她沒力氣也沒勁兒去折騰了,才將她帶了出去。

這日的陽光很盛,刺的人睜不開眼,田甜被兩個衙役拖了出去,扔到大堂把她押著跪下。

田甜跪在大堂中央,看著上頭坐著的官老爺,聲音沒點兒精神頭:“大人,不是我做的,這不關我的事。”

處理城中內務的是個白胖的中年男子,他眯著眼睛搖頭晃頭:“來這兒的都說沒罪。”他一拍驚堂木,大廳內兩邊的衙役齊聲高叫“升堂。”

廳內一時靜可聽落地針的聲音,知縣清了清嗓子:“在下可是田家莊田可喜之女田甜?”

田甜努力撐起自己的身子,奈何三天沒進米糧半點兒力氣都沒了,有力無氣道:“是。”

知縣再問:“你後娘馬氏狀告你有毒殺親父之嫌,你可有什麽話要說?”

田甜跪在地上連爬了好幾步:“不是我,我沒有做這樣的事,我只問她一句,他是我生父,我為何要殺他?”

知縣摸了摸胡子,眯著眼睛對師爺道:“她說的好像有點兒道理,瞧她這個女娃娃也不似那般大兇大惡之人。”

師爺道:“大人您別忘了,人心隔著肚皮,殺人犯可不會把罪狀寫在臉上,更何況,這些年這種人倫慘事發生的還少了麽?”

知縣再拍一道驚堂木:“帶死者妻子田馬氏。”

馬氏這幾日過得也不好,一閉上眼就總感覺田老漢杵在她跟前要她還命來,她怕歸怕卻是一點兒都不後悔的。

當初田老漢得了銀子從未想過要怎麽樣安置她跟耀宗,自己倒是潑灑著把銀子整了個幹凈,如今她也看淡了,田老漢這樣的人只能共貧窮,不可與富貴,如此這般還不如讓他做了自己的墊腳石,給耀宗和她換個好奔頭。

所以她一跪下來,擠出眼淚,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響頭:“青天大老爺請你為我們母子做個主兒吧,我知道這丫頭向來記恨我和她爹,但我實在不敢想她居然連這種殺人投毒的事兒都做的出來!要不是那晚我跑的快,想必也沒命兒了。”

田甜被她氣的不行,轉身:“你胡說,我自己過得好好地,沒事找事,給你們下毒作何?”

馬氏抹了眼淚:“還不是怪你爹想糊弄你回來,又找銀子使?你嫌他像個吸血的水蛭一樣,心念一動,就下了毒好絕了麻煩,可丫頭你總得想想,你爹雖然對你不好,但終究是你的生父,你怎麽敢下得了手呢?”

田甜聽罷,差點兒冷笑:“你口口聲聲說是我下毒害的父親,我就問你,為何父親在死之前看著你的臉,說‘毒’這個字,若此時和你逃不開關系,為何你一跑出去就喊是我給爹下得毒?而不是我爹突發癲癇或是其他惡疾?你分明是知道這件事,故意把事情往我身上推。”

馬氏萬萬沒想到都到了這一步,她還能如此清醒的思考,腦袋一時轉不過來,只能跪在地上嘶吼:“可憐的老漢,你女兒把你給毒死後,還要把罪往我身上攬,這究竟是個什麽事兒啊!”

一時之間,大廳鬧哄哄的,知縣拍了拍驚堂木:“肅靜!肅靜!公堂之上由不得你們搗亂。”

末了又去問底下二人:“公堂之上是講證據的,不是比誰聲音大,我問你們你們可有人證物證證明自己的清白?”

話音剛落,馬氏便朗聲道:“有的,送田丫頭回屋的杜娘子能替我作證,田甜早就生了毒殺親父的心。”

田甜楞在當地,簡直不敢相信她說的話。

知縣皺了皺眉:“帶上來吧。”

不一會兒,杜娘子便扭著水蛇腰款款走了進來,沒看旁邊的田甜一眼,柔柔地朝知縣行了個揖:“見過知縣爺。”

聲音柔的幾乎能掐得出水來。知縣有些不自然,咳了兩聲問道:“田馬氏說你能給她做人證,我問你是不是有這回事?”

杜娘子輕輕掃了眼田甜,微笑的唇裏吐出刀子:“正是。”說完,又輕輕皺了皺眉:“我知道憑我和這丫頭的關系本來不該說的,可惜這幾日我總睡不好,覺得像是有件事壓在心裏,難受的厲害。”

知縣點頭:“你將你知道的實情說出來即可,其他的本官自有判斷!”

杜娘子抿了抿唇,聲音淡淡:“那日是馬氏求我讓將你帶回來,說田老漢生病想見你,我性子一向軟,巴不住他們一直哀求,便應了下來,誰知那日我去見你時便發現你臉色十分不好,你讓我等了你好一會兒才上了路。在路上,你的行為也頗為奇怪。”

說完,有乍其事的看了田甜一眼,仿佛還有些後怕:“在馬車上,你忽然問我□□是不是無色無味,我當時覺得害怕,沒敢應你話,哪曉得當晚就出了那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