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這麽殘忍的話就這麽從她的嘴裏輕飄飄的說了出來。

葉知秋發現他好像認不得眼前這個人了,她一向善良、溫柔,何曾有過這麽殘忍的時候?

他緊緊抓住她的手,因為太過激動,手背上的青筋鼓了起來:“你說、說過、會、和我、在、一起。”

田甜應著:“是啊,可我也說過,不管是任何人,我都不會去給人做妾。你既毀了你的誓言,我也只能抽身出來。”

不過是一個男人,離開他會很傷心,但是三年、五年、久到忘記了他的容顏,這事便過了。

葉知秋向來溫文爾雅,鮮少有這麽失態的樣子,如今田甜說要離開他,把他隨手一擲,好像丟到了往日他被趙貴妃虐待、被宮人瞧不起的地方一樣。

一面惶怕、一面自卑、又生不安和討好,最後只留下偏執一般的執拗:“你、說過、會、陪我。”

說來說去,顛三倒四就是這幾句話。

田甜聽了心疼,差點兒就軟下來了。

她的手指頭還疼著,頭也疼。今晚看葉知秋這個樣子怕是同他也說不清了,也罷,反正她也沒打算今兒把事情處理完。

她緩緩躺下,背過身去:“夜晚了,你先回去歇著吧,明兒我們再說。”

田甜也舍不得離開她,可這件事橡根刺兒一樣戳在她心裏,梗的難受。可這落在葉知秋眼裏,卻是一種掙脫和逃避。

他站在那,腦裏像走馬燈似得,過了許多場景。

一會兒是趙貴妃虐待他,讓他跪在露重的宮殿外不給他吃食、一會兒是趙貴妃有了子嗣後,讓宮裏的丫頭去□□她,事情敗露後故意吊死在他的寢殿氣的他的父皇差點兒抽死他。場景鬥轉星移,他又仿佛置身一團白寥寥的迷霧中,有人輕聲溫柔地叫道:“少爺。”

是田甜,他回過頭想要抓緊她,卻見她輕輕擺手:“我走啦。”

他大步緊跟,她又從飛舞縹緲的幔帳中走出來,恨聲道:“葉知秋,你這個騙子!”

沒有,他沒有。

他不是故意想騙她的。

想娶她是真的,他也想和她做一對最平凡最幸福的夫妻。

可惜不行,那樣的話,他不能保護她。

他害怕別人欺負她,他必須站在最高的地方,讓所有的人都仰視他們,讓所有的人心生恐懼,讓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的捧著他們。

他現在娶不了她,頂多給她一個側妃,可即便是這樣委屈她,他也想讓她留在他身邊。他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人。可等到有一天,他能將所有的權利緊握在手裏,誰也攔不住他,他會讓田甜成為皇後,也是這世上她唯一的女人。

可她不信,偏生不信。就因為話本子裏的幾句話,便將他打入死牢。

甚至還想離開他。

憑什麽?憑什麽呢?

不過是知道自己喜歡她。

以前也是,仗著自己喜歡她故意說要嫁給旁人,現在也是,知道自己離不開他,還說要離開他。

他還要怎麽樣,把心挖給她夠不夠?

葉知秋坐過去,微微低下頭,燭光微弱,把他的臉渡了一半蜜光,還有一半臉孔隱在黑暗中。

田甜知道他在身後,卻還是緊緊地閉著眼,只裝作不知。

葉知秋探過來一只手,伸出去,緊緊地捏著她的胳膊,燙得她幾乎快跳了起來:“別走、我不、說謊。”

他慢慢地、壓下心裏的惶恐不安還有焦灼:“以後、你會、會是、我唯一、妻子。”

田甜心裏雖然難受,可仍是閉著眼:“你先回去吧,夜深了。”

可葉知秋卻和她卯上了,他慢慢說:“不回、你、你想、想走,對不對?”

田甜沒說話。

葉知秋接著絮絮叨叨地說:“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你、信我、一回,好不好?”

說到最後,他的言語裏隱隱有了哀求的意思。

“你、要是、走了,我、我什麽、都、沒了。”

從前他至少還以為不論發生什麽春十三總會陪在他的身邊,現在才知道若沒有那層身份,他們春家豈會多看他一眼?可田甜就不一樣了,她認識他的時候,他僅僅只是一個結巴的公子哥兒,襄陽城比他好的多的去了,可她就是一顆芳心栽到他的身上,甚至一等就是三年。

葉知秋有時候會想,老天是不是為了彌補他遭受的這麽多的苦難,才將田甜送到他的身邊,若是如此,他唯一能做的事兒就是緊緊地攥著她,怎麽也不能松開她的手。

更何況,萬一他要回宮奪嫡,田甜在外頭的處境更會危險,將她帶回宮雖然給不了她正妻之位,但他起碼能護著她,再說了,有她在的地方,他什麽都不怕。

田甜抵不住他的哀求,沒辦法,從床上翻身起來,險些碰著了手裏的傷,而後對上葉知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