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西京亂(二更)

乾州陳家巷的七十六號並不易找,唐糖找見那家書肆的時候,早點的豆花攤恰好收了,對門賣孔明鎖小鋪的老掌櫃正好來開鋪。

七十六號的門鎖之上皆是銹斑,幸好唐糖手法熟練,未等對門老掌櫃起疑,已然進了宅門。

鎖都銹了,宅子當然是所空宅。

裘寶旸十一月初一早上睡眼惺忪被唐糖喚醒,說一定要去暗訪乾州。寶二將信將疑,同著她一道過來,了解唐糖急急奔赴的竟是紀二在乾州的宅子,立時不忿起來。

“你說拉哥一道過來尋線索,沒線索哥是不會怪你的。可這裏真是紀二的宅子?也不像一所貪官的宅子啊?”

“您能不能少說風涼話,他真的可能出事了,我若非無人可求,絕不會來求您一道前來的。他好歹……您就這麽希望他出事麽?”

“只要是你的忙,哥絕無二話,但事涉紀二的時候,妹妹你能不能稍微理智些?”

“我就是因為理智才判斷他有危險。”

“你今晨方才告訴我紀二調任來了遂州,你卻不想想,遂州的事上頭問責他且不及,怎麽會將他塞來這裏?齊王用人之際,會舍得讓他跑來受死麽?哥前陣倒是接到京中風聲說要調他去西京,還是水部郎中的肥缺,消息很確實,只是未及問你罷了。唉,紀二這廝,我不知他為何騙你,但他騙得你還少麽?”

唐糖果斷道:“他再怎麽騙也絕不會害我。現在他生死難蔔,我不聞不問還是人麽?”

“糖糖……你何時與紀二生死相依了?”

唐糖不欲與他辯,紅著眼將這久無人跡的空宅裏外再度巡視了幾圈,當然一無所獲。

裘寶旸這人心善,見她真急狠了,勸道:“糖糖啊,紀大人風頭正勁,上頭終有大人物守護著的,不會出事,你一定要放心。”

唐糖聽他這才算是說了句人話,心頭略寬慰,翻出她從紀陶卷宗裏摘錄下的筆記給他瞧,抹淚道:“您看這林時弓家住朱門巷,我們去朱門巷罷?”

裘寶旸斜她一眼:“難為你還記得我們三爺。”

唐糖冤枉透頂:“從無一刻忘記過!”

紀二非將她往乾州引,沉心細想,他說不定已在離她千裏之地了。他是真出了事情,還是不過只是想要給她一些懲罰?

是後者罷,唐糖寧肯是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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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塔專才林拾弓身後在朱門巷的家顯得十分破敗,家中只有位看上去十分勞苦樸素的老母親,連一個家小也無。據說老婆領著孩子回鄉下娘家去了。

林拾弓另有一個弟弟,名喚林拾青,四月前說是進京謀生,如今偶有信來,不過報聲平安。

林拾弓離世數月,遺物早已清理沒了,林母只記得三月末的時候大理寺有位姓紀的大人來家中問過幾回案。

二人皆很激動:“那是位甚樣的大人?”

“那位大人很和善,又很健談,留他吃飯,他從不推辭,回回吃得很香,還贊我老太婆手藝,走的時候卻悄悄留下些銀兩來。他翻看了拾弓放在家中的圖紙,當時還要走了幾份,不過好像並無什麽幫助。”

“還有呢?”

“我記得還問了那位紀大人可曾婚娶,他說年末,像是早定了日子的樣子,大人還說到時一定會請老太婆我吃喜糖的。”

這個情形倒令唐糖和裘寶旸面面相覷了一回,紀陶同誰私定的終身?也不知哪家的姑娘呢?從不見去南院墳前吊唁一個的。

然而除卻知道紀陶到遂州鹿洲之前,身在乾州,他們便未尋到任何有用線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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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欲歸遂州時,本想選更為舒適的水路,方渡了一程,下一程的渡口竟是為官兵戒了嚴,據說是水軍要在這片水域演習。

他們只好回來走陸路,這回連城門都出不成了,說是西京暴亂,遂州城已然封了,官道已全面戒了嚴。

唐糖全副慌了,裘寶旸急問城門口的官兵京城情形,官兵又從何而知?

是夜唐糖將紀二在陳家巷的七十六號的宅子打掃了出來,收拾了兩間客房,也只能暫困此間了。

二人被困三日之後,兩眼一抹黑的裘寶旸終於在杜記錢莊的杜三胖處打探到了各地情形:居然是皇上的舅父渠侯爺在西京謀反,幫皇上前去平亂的竟是齊王,如今三州大亂,局勢難料。

裘寶旸怎麽想怎麽想不通:“皇上的舅父謀反?為甚不要梁王親自出馬,倒要一個面不和心也不和的兄弟幫他們跑去清理門戶?這個於理不通啊。”

唐糖道:“說不定皇帝也是怕梁王不好對自己的親娘舅下手……”

裘寶旸搖頭:“不會不會。肯定出大事了,杜三胖那是多靈通的消息,他家小皆在西京,大前天急急來的乾州,拖家帶口,逃難似的。”

又過了兩日,三胖那裏傳來的最新消息是,齊王平叛初戰告捷,不過西京依舊是風暴的中心,兇險之極,古玩街成天遭歹人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