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未歸人(七)(第3/4頁)

“那盧鎮的圖他總可畫一個給你?”

“這個……”

“唐糖,思凡說你學的是假昆侖文,你亦說她學了假的,孰真孰假,原來哥只信你,如今真是難分了。他說你就信?你那麽精細個人,怎麽就這麽好哄騙。漏洞百出,那麽暖的天,那人卻說還結著厚冰!”

唐糖被他數落半天,聽到這裏卻頓了頓:“寶二哥,你說,這冰……”靈光乍現一般,急急執起了筆。

裘寶旸見她索性不予理會,只得無奈搖頭去了,打算早起再托那謝木蘭好生看顧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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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曉時分,裘寶旸出帳,去昨夜那個角落,卻已不見了人。

尋遍行營,問到個秦驍虎貼身的副將才知,秦將軍奉趙思危之命,領了小支人馬及工匠數名,同著唐糖淩晨便出營去了。

大事又不叫上他,裘寶旸十分不快:“去了哪裏?”

“他們翻找了好一陣地圖,紀夫人用……用她的血將那遠近繪在了一本冊子上,這才出發去的。”

“具體哪裏?”

“大約是寶鏡山北麓。”

“哥也去找找。”

那副將一楞:“裘大人還是別去了,寶鏡山南雖以竹海聞名,它那北麓卻為陰山,人跡罕至,地勢極險,積雪至今未化。何況北麓無路可行,不然秦將軍也不用連工匠都帶上了。”

“遠麽?”

“三天的路程應該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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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未到,唐糖他們卻已被困於南麓不得前行。

這樣陡直無人的地勢,要比圖中描繪得險要得多。前方哪裏還有什麽山路,前方分明就是冰川了。他們要是再往北行數步,便可能順著墮入萬丈冰谷。唐糖望了一眼,竟是僵住了,眼前這片刺眼的白,並不是雪,那根本是處無有邊際的冰淵。

崖面堅硬如石,他們帶來的冰鎬是釘不住的,即便真有一班工匠願當死士,釘出一條可供兵馬向下緩行的滑道來,恐也是要前赴後繼,斷送出大半人的命去,方可成功。即便如此,沒個一年半載,這條路的影子都別想有。

但見天色已晚,更有層雲壓頂,山中雨,似是說落就要落下來的樣子。秦驍虎建議就地駐紮,一隊人馬只得下到林中,尋一處平地就近宿營。

唐糖就著將晚的夜色又查看了一回地形,雨夜便不由分說籠了下來。唐糖回帳掌燈,握著地圖仔細核對,這才提起筆來,將所處地形,據今日實情再次細細描了一回。

唐糖眼睜睜等了三刻,卻遲遲不見紙上墨跡浮現。雨聲淅瀝瀝打在帳上,甚是催眠,她連日奔波,此刻眼皮沉沉,倦困來襲,便慢慢睡了過去。

再醒時,雨卻是停了,唐糖是被林中一陣轟鳴之聲吵醒。那聲音不近,聲響卻極大,仿似要去割破長空,又和著樹葉為利器所打碎的聲響,鳥雀的驚慌聲更是此起彼伏,仿佛在四散而逃一般。

唐糖心頭一動,急查抱著入睡的編年,只是一無所獲。她飛奔出帳外,卻見那一個個早起的兵士與工匠,他們仿佛什麽聲音都沒聽到似的,一切如常地正收拾營帳。

那林中轟鳴在她聽來確是益發近了,她不由分說循著那聲音去,只聽秦驍虎在她身後喊:“唐糖,可是要尋水源?向北側行數百步……”

唐糖並未應他,卻已奔得遠了,秦驍虎見她去的正是水源所在,便未多想。

秦驍虎不知,唐糖臨溪只逗留了一會兒,仔細聆聽那聲音,卻發現那轟鳴聲已漸漸消減下去,她顧不得晨間那溪水冰涼,踏著水便往更北——正是那溪流的上遊處奔去。

那小溪流正是上遊那一汪水潭的支流。

那水潭不算寬闊,恐怕也算不得幽深,因為映入唐糖眼簾的,正是一具龐然大物,如同一只從未見過的巨鳥。它歪斜著身子,半個身子杵在那汪水潭之中,還有半個露在水面。

唐糖捂住了嘴,既欣喜,又不敢置信。她緩緩近前,它周身真是以精鐵所鑄,伸著硬而寬闊的兩條翅膀;那鐵鳥尾端之物卻仍在旋轉,在日光下它晶瑩透亮,緩緩地有水珠滴落。它越轉越慢,並且已經缺了一塊,像是下一刻就會全然化掉。

那工匠!他竟真的照她所說,以冰雕之槳飛到了此處。唐糖告訴她,只要飛到這裏,便能精心再鑄一枚槳來用了。並非唐糖誆人來此,趙思危已著人返京,那京城益王舊宅封存之物中,的確是有此種晶石的。

這人真是十分實誠,那雕工可見不算上乘,想必也是情急之作。南麓天暖,他再晚些從空中降落,那槳便要化作烏有了。

只是人……呢?

唐糖邊琢磨昆侖話開口當怎麽招呼,邊往那鐵鳥腦袋處張望,那裏卻毫無動靜,她淌入潭水中,繞著它又探一會,一個人影都無。唐糖有些失望,難道它是自己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