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夢回舊景

黑色賓利平平穩穩地行駛在夜色中。窗外,城市的街景一閃而過,排列整齊的路燈也被車速連成了片,形成車身左右的兩道疾馳倒退的光束。

晚上九點多,這個城市的夜晚才剛剛蘇醒,霓虹燈光華流溢,給漫無邊際的夜色平添無盡旖旎。

司機目不斜視地開著車。

後座,商遲安靜地抱著懷裏嘀嘀咕咕扭來扭去的小家夥,眸微垂,薄唇輕輕抵著姑娘太陽穴的位置,大掌一下一下、規律而輕柔撫著她的背。

七月的B市,就連晚上的氣溫也已經直彪30度,空氣燥熱黏膩,吹的風都是熱的。白珊珊之前在火鍋店門口撒了回酒瘋,消耗不少體力,加上她出門兒忘看天氣預報,衣服穿得偏厚,這會兒早已滿身都是汗。

腦子昏沉沉的,全身上下也被高溫烤得黏糊糊的,雖然車上有冷氣,此刻身處的懷抱也冷硬冰涼,令身上的強烈不適感稍有緩解。

但她還是有些不舒服。

白珊珊閉著眼軟趴趴地睡在商遲腿上,不知是熱還是其它什麽原因,她忽然皺眉,不滿地鼓了鼓腮幫,一雙小白手抵著他的胸膛掙紮了幾下,“……放,放開。”

“噓,乖一點。”商遲眸色微深,鉗住她兩只的纖細手腕,唇貼著她藏在黑發下的小耳朵,輕聲哄著,語氣低柔得可怕,“別動。”

她在懷裏,這副小模樣,嬌嬌弱弱連骨頭都是軟的。他看一眼都受不了,更別說她還這麽一而再再而三地扭了。

“唔……”

清冽的呼吸從白珊珊耳根臉頰處拂過去,涼悠悠的,夾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煙草味。她覺得漾,無意識地歪著腦袋縮了縮脖子,好巧不巧,這個動作剛好將滾燙的臉蛋整個兒送進商遲的掌心。

男人的手也是冷的,溫度冰涼,掌心和虎口處還結著一層薄而硬的繭。

她正覺臉頰燙得厲害,這一冰,頓時彎了一雙迷蒙的眉眼,臉蛋兒蹭蹭對方手心,貓咪般發出了一陣舒服的呼嚕呼嚕聲,乖巧柔順極了。

“乖。告訴我,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商遲盯著懷裏的小貓,眸色深不見底,大手輕輕撫摸她軟滑的頰。

白珊珊這會兒腦袋不清醒,根本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她只是閉著眼擡手敲了敲額角,細細的眉毛皺巴成一片,老老實實地說出了自己此時的感受:“頭暈……”

下一瞬,男人原本放在她臉蛋兒上的大手便移向了她的腦袋,輕輕揉著。

“你喝醉了。”商遲淡淡注視著她。

“暈暈的……”她口齒不清地自言自語,坐在商遲腿上,又困又昏,忽然腦袋一歪,倒在商遲肩膀上,嚶嚶嚶:“藍瘦。我覺得好暈哦。”

商遲嘴唇貼緊她的眉心,輕輕吻了下,低聲:“格羅麗已經準備好了醒酒湯,乖,睡一會兒。我很快帶你回家。”

大約人在醉酒狀態下的一切行為都是沒辦法用科學解釋的。

反正吧,白珊珊也不知道自己糊了漿糊的腦殼怎麽就莫名其妙接收到了這句話。男人的嗓音清冷而低沉,每個字都非常清晰地傳進她耳朵。

她整個人明顯滯了下,先是皺眉,再是展顏,半秒後,忽然趴在商遲懷裏嘴角一彎笑起來。臉紅紅的,眼睛也半閉半睜,看起來頗有幾分傻乎乎。

“沒有的。”姑娘微嘟著唇瓣兒囁嚅著,輕輕說。

商遲環著她柔若無骨的細腰,大手輕撫著她腦後黑發,不語。

姑娘又笑了下,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嗓音還是輕輕的,柔柔的。醉酒的緣故,她發音並不是那麽清晰,聽起來含混又迷糊,“我沒有家呢……十三歲的時候就沒有啦……”

話音落地,整個車廂都有刹那死寂。

隨之白珊珊就感覺到自個兒的下巴被兩只冰涼的手指給捏住了。力道並不重,甚至是帶著幾分怕弄疼她似的輕柔和細膩,微微擡高。

白珊珊被迫仰起了脖子,吃力地想要睜開眼,於是乎,她在酒精作用下幻想出的滿世界的草莓慕斯和雲朵棉花糖就這麽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英俊而冷漠的臉,五官淩厲,視線迫人,輪廓線條冷硬如大師刻刀下的大理石雕。

她腦子醉醺醺的,遲鈍到根本無法思考,只能緩慢眨了眨眼,茫然不解地看著眼前這張熟悉但是半天反應不過來是誰的臉。

商遲漆黑的眸直勾勾地盯著她,半晌才唇微啟,淡淡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白珊珊。”

“唔?”白珊珊打了個哈欠,擡起兩只手揉了揉打哈欠沁出來的眼淚,一只眼睜著一只眼閉著,含糊地隨口應了句。

“做一個……安分……”

對方薄唇開開合合,盯著她平靜而專注地說了些什麽。

話音落地。

商遲視線筆直地盯著懷裏的姑娘,姑娘也睜著一雙烏黑黑亮晶晶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