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再遇

黃母撲到半路就被抓住了手,疼得她慘叫一聲,出手的人正是軍裝男人,他松開手,淡漠地掃了黃母一眼:“你剛剛不是說要去派出所嗎?正好我順路,我帶你們去。”

原要叫嚷的黃母,被男人冰冷的眼神一掃,聲音戛然而止,身體都哆嗦起來。

“娘,你別鬧了,我們趕緊回家去。”黃秋實漲紅著臉,急步過去拉扯黃母,不過面對身前高過他一頭的男人,他下意識地有些畏懼,低著頭與他道謝,“多謝同志了,不過這都是些誤會,不用去派出所了。”

說完,扯著黃母就走,而這一次黃母竟然沒有掙紮,黃秋實走了兩步後才發現他娘有些不對,轉頭看到她滿頭冷汗,不由得有些吃驚:“娘,你怎麽了?”

黃母沒有血色的唇哆嗦了一下,只吐出兩個字:“快走。”反扯住兒子的胳膊快步離開,人群自動散開,給他們讓了路,只是那眼神明顯透著鄙夷。

“就讓那白眼狼這麽走了?”余國慶有些不甘心。

齊悅只覺得頭疼得厲害,也不理會他,走到軍裝男人面前,壓下心裏對他臉上蜈蚣狀疤痕的恐懼,仰起頭朝他一笑,而後彎腰道謝:“謝謝你。”

齊悅低下頭的那一刻,就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她的頭頂,如有實質一般,壓得她的頭都沉了三分。

“不客氣。”

低沉的聲音在上方響起,疏離而淡漠,她這才擡起沉重的頭,就看到他轉身的背影,他的步伐很大,三兩步就走出了人群,消失在拐角處。

齊悅有些恍惚,她為何覺得他的眼睛有些熟悉呢?

“悅悅,你的手又流血了,咱們快回衛生所包紮。”余秀蓮心疼地說道,扯著她進了衛生所。

“娘,你早上問我記不記得他,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誰?”齊悅忍不住問道。

“我不知道他是誰。”余秀蓮說得又急又快,眼神也不看她,齊悅心知有異,想要追問,又被醫生的話打斷。

“醫藥費到底誰給?”醫生眼神涼涼地掃過母女倆。

隨後跨入衛生所的余國慶氣得臉都黑了,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五塊錢拍到桌子上:“這錢夠不夠!”他之前就是手慢了一點,就被黃秋實那白眼狼搶了先,不然也不會鬧出剛剛那一出。

醫生被懟得臉色有些不好看,他拿過那五塊錢,拉開抽屜,找出三張一塊錢推給余國慶,而後開始處理齊悅手背的傷。

這一過程,齊悅疼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懷疑醫生將怨氣發泄到她的手上,但她識趣的沒吱聲,心裏也開始反思,之前撞黃母那一下太過莽撞了,不然也惹不出剛剛那場麻煩。

“悅悅,之前你怎麽還向那男人道謝?若不是他攔著,我就能將那白眼狼狠揍一頓給你出氣。”

推著單車往回走的路上,余國慶還在憤憤不平地抱怨。

齊悅停住了腳步,望著余國慶的眼睛認真地問他:“你有沒有想過,你那一拳下去,黃秋實的眼鏡碎了,鏡片紮入他的眼睛裏,而眼睛脆弱,十有八九會瞎掉,到那時我們就真的去派出所了,你說是你認罪去坐牢,還是我去?”

余國慶僵住,余秀蓮卻是嚇得臉都白了,那時的場景太亂她沒有看清,而今聽到齊悅的描述,心底後怕不已,忍不住伸手狠打了他一下:“國慶你都這麽大了,做事怎麽還這麽沖動?若真出了事,你讓我和娘怎麽辦?”

看見他姐的眼淚都出來了,余國慶忙伏低做小:“姐,我錯了,我當時也就是腦袋一熱,沒注意到他的眼鏡,不然也不會照著他的眼眶打。”

“眼鏡不能打,別地就能打了?”余秀蓮氣怒。

“都不能打,都是我的錯,以後再也不犯了,我改,我都改。”

“記住你的話,以後別讓我和娘操心。”

看到余國慶也敗在余秀蓮的眼淚下,齊悅心裏頓覺平衡了,不過擡頭望見快升到當空的太陽,她提議道:“小舅舅你先送我娘回家,她答應奶奶回去做午飯,你載她一個速度能快點。”

余國慶把著車把,上下打量了齊悅一番,嗤笑:“你這小身板能有多重?一塊上車。”

齊悅心有余悸地掃了眼不牢固的後車座,連連搖頭:“不坐,來得時候我都差點被顛死,我寧願走回去。”

余國慶被她氣笑:“你是嫌棄舅舅的騎車技術不好,還是嫌棄這車太破?”

“都有。”齊悅耿直地回道。

余國慶:“……”

余國慶被氣著了,不顧余秀蓮的反對,帶上她就騎車走了,留下一串零部件晃動碰撞的聲響,齊悅笑著沖他們擺手。

春日的太陽很暖,土路兩旁開著一種黃色小野花,在春風中微微搖擺,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齊悅嗅了一口,覺得渾身都輕盈了。

土路兩旁是成片的水田,可以看到不少插秧的農民。路過村落時,時常能看到刷在墻壁上的紅色標語,還有公社墻壁頂端鮮艷的五角星,這對齊悅來說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