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歸來

從齊悅被余秀蓮抱住,到院門被沖開,不過眨眼的時間,村民蜂擁而入,她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與余秀蓮一道陷入人流中,而後又被擠到角落緊貼到柵欄上,兩村人對峙叫嚷,場面一片混亂。

余秀蓮的臉白得嚇人,她雙手握著齊悅的腰往上托,急聲說道:“你翻過柵欄趕緊走,不許回來!”

“我們一起走。”齊悅抓住了柵欄橫條。

余秀蓮知道自家女兒性子倔,只得哄道:“你先走,我找到你爹後就會走。”

“那我們一塊找他。”齊悅一腳踩著柵欄橫條上拔高身高,扭頭查看,只是她還未找到齊傳宗的身影,就看到一個高個青年一臉兇狠地擡起扁擔砸向對面之人,驚得她大喊:“住手!”

“住手!”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但她聲音被掩蓋在眾人的喧噪之中,而後一道聲音從院門方向而來,卻如一道驚雷破開喧噪,直沖入正欲行兇的高個青年耳中,驚得他的手一顫,扁擔將將停在對面李二根的腦門前一寸的位置,而後猛地收了回去。

劫後余生的李二根滿頭大汗,差點軟到在地。

不過這會沒人關心這個倒黴青年能不能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院門口,而後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但見院門口站在一個染血的高壯身影,他的肩上趴著一頭足有三百來斤的黑毛野豬,尖嘴獠牙,一雙血紅大眼兇狠地瞪著前方人群,似乎下一刻就要撲過去撕咬他們,駭得他們齊齊倒退,擠作一團,也難得地暫時放下了兩村之間的嫌隙。

齊悅是在場之人中唯二沒被野豬嚇住的,因為此刻她掛在柵欄上視線拔高,男人又恰巧扛著野豬側對向她,所以她清晰看到野豬緊貼著男人後背的腹部正插著一根尖利木棍,豬血順著木管流下,染紅了男人的背心和褲腰,她便知這頭野豬雖看著兇狠,實則已經死去,並沒有什麽危險。

真正危險的是扛著野豬的男人!

此念剛起,男人似有所覺,頭一側,兩束黑沉沉的目光直射過來,仿若兩道劍光要將她立劈當場,驚得她手抖腳滑,一頭從柵欄上紮下,卻沒有看到男人下意識伸手,方向正是她掉落的地方。

“好家夥,軍子你居然打了一頭野豬回來!”

恰這時,高個青年大笑起來,聲音掩蓋了齊悅掉落的聲音,他撥開人群,一邊迎上去一邊笑道:“你們都傻了不是,軍子怎麽可能將危險引到村裏?這頭野豬肯定被軍子打死了,你們都不用怕。”

就算高個青年這般說了,村民依然無法完全放下心,一漢子朝男人問道:“軍子,這頭野豬真被你打死了?”

龍源村民口中的軍子,也就是雷軍,他的目光自那處柵欄收回來,朝漢子點頭“嗯”了一聲,而後肩膀一抖,三百余斤的黑毛野豬就被卸下,嘭地砸落在地,震得旁邊的簡陋院門都晃動起來,野豬那對大睜的血紅眼睛也被震得眼皮耷拉下來,獠牙磕地,口中溢血,血腥氣濃郁得能將人憋死,但村民卻高興得歡呼起來,爭先恐後圍攏過來打量野豬,又高聲稱贊雷軍的勇武。

“軍子好樣的!”

“軍哥厲害!”

“大夥看看,這頭黑毛野豬是不是有些眼熟?去年秋天,闖入公社糧倉偷吃紅薯,還傷了好幾個人的野豬是不是就是眼前這頭?”

“對,沒錯,就是去年那頭招恨的野豬,我記得真真的,就是它這根獠牙撞傷了我的腿,我腿上至今還留有一個疤。”

那村民一邊說,一邊擼上褲管讓大夥看他腿上的疤痕,引來一片唏噓,又有人贊道:“軍子可真是為咱公社報了大仇了,而且咱今年再不用擔心糧倉被偷吃了。”

“可不是嘛,軍子殺了這頭野豬,就是咱村裏咱公社的頭號功臣,得報到鎮上去給軍子頒個獎,評個先進分子什麽的。”

就在大夥交口稱贊,要為雷軍請功之時,葉英梅卻心急如焚地撥開人群,沖到雷軍身前,看到他紅透的背心和腰腹眼眶都紅了:“軍子你受傷了,流這麽多血,快跟娘進屋上藥!”

說著伸手拉住雷軍的手往前扯,雷軍忙搖頭道:“娘我沒受傷,一點傷都沒有,這些血都是豬血。”

“你一個人與一頭三百斤的野豬鬥怎麽可能不受一點傷?”葉英梅卻是不信,伸手試探他的傷處,摸向他的腰腹。

“娘我沒騙你,我真沒受傷。”雷軍一下子抓住他娘的手,目光卻瞥向那處柵欄,之前一頭紮下去的小丫頭已經從地上爬起,手忙腳亂地拍打衣服和頭發,他的嘴角不自禁地往上揚了揚。

葉英梅卻沒有注意到她兒子的異樣,而是執著地伸出另一只手查探他的身體:“你有沒有受傷我摸一下就知道了,我不聽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