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趕人

齊傳宗握著木柴的手背青筋暴起,他瞪著眼前理直氣壯的妹妹張口問道:“你為何敲爛藥罐燙傷齊悅?”

第一次面對齊傳宗發怒的齊月娟,驚得瞳孔縮了一下,但長期養成的習慣,讓她扭頭沖齊老太太委屈地喊道:“娘,大哥當著您的面欺負我。”

在藥罐砸在齊悅腳上那一刻,齊老太太心底就咯噔一下,她倒不是心疼齊悅受傷,而是擔心幺女被老頭子教訓,又看到幺女這會還跟大兒子較勁,氣惱地拉了她一把:“你也是該打,毛手毛腳地打碎了你爹的藥罐,當心你爹抽你。”

齊傳宗在齊老太太拉扯時順勢松開了木柴,齊月娟心中畏懼一消,跺腳氣惱地道:“娘您怎麽也站在大哥這邊?明明是齊悅不壞好心給爹熬那庸醫開的藥,我若不砸了,爹喝了那藥,早晚得被治死……娘,你拉我做什麽?”

齊老太太余光裏瞥見從堂屋走出的身影,急得連忙去拉幺女,卻還被幺女掙開,只得低喝:“別說了,你爹在呢!”

齊月娟扭過頭,看到大步走來的齊永福,張口喊了一聲“爹”。

但齊永福徑直越過她,拉過齊悅燙傷的腳面瞅了一眼,轉頭吩咐齊明明給她拿凳子,又沖邊上眼眶發紅的余秀蓮道:“快去拿牙膏塗抹她的腳。”

余秀蓮聽到這話才醒過神,應聲就往房間裏去,齊悅卻喚住她:“娘,我屋子裏的書桌上有半盒淺綠的藥膏,你幫我拿來。”而後又對七老爺子解釋道,“這藥膏是上次治手傷留下的,效果應該比牙膏好。”

“姐,你快坐下。”齊明明搬來凳子放到齊悅身上,齊悅道謝坐下,額上汗水卻一個勁往下流。

“悅丫頭,疼的厲害嗎?”齊永福彎下腰,伸手擦掉她額上的汗水,啞著聲問她。

齊悅垂下眼眸:“還好。”

怎會還好?

齊永福胸口劇烈起伏,直起腰,轉身沖幺女沉聲問道:“你砸爛我的藥,又燙傷齊悅,是對我這做老子的不滿?”

齊月娟許久沒見她爹這般憤怒了,她縮了脖子,連聲辯解:“女兒哪敢對爹不滿,女兒也不是有意燙傷齊悅的,我之前提醒過她,誰知道她沒有提前躲開……”

對上親爹越來越沉的眼神,齊月娟的聲音越來越低,下意識地倒退一步,距離的拉開讓那股威壓減弱,齊月娟又鼓起勇氣仰頭說道:“爹,不是做女兒的說您,你生病了就該上城裏大醫院去治病,為了省倆錢在鎮上衛生所撿中藥喝,您就不怕那庸醫把您治死……”

齊月娟越說越順,卻沒有看到齊永福手背上跳起的青筋,但齊老太太看到了,驚得她連忙喝道:“娟子,閉嘴!”

齊月娟被喝得聲音一頓,擡頭望見她爹黑沉的臉忽然意識到不妙,只是不等她開口彌補,她爹轉頭對邊上的秦世鳴道:“你們工作也忙,我就不留你們了。”

“爹……”秦世鳴臉上滿是尷尬,想說什麽,最終還是閉了嘴。

齊月娟的臉一下子白了,她難以置信地望著她爹問道:“爹,您趕我?”

齊永福沒有說話,也不再看她。

齊老太太尖聲喊道:“老頭子,閨女才回來不到一小時,你趕她離開,她以後還怎麽做人?”

齊永福望向老妻,眼底閃過失望,只一眼之後就收回視線,低頭問齊悅:“悅丫頭,擦上藥膏好點沒?”

淺綠的藥膏塗抹在腳背上,清涼親潤,灼熱和疼痛都減輕不少,她擡頭沖老爺子露出笑容:“爺爺,我好多了,您別擔心。”又指著土灶台上的藥碗道,“雖然浪費了一些藥汁,但剩下的也夠您一次,您趁熱喝了吧,不然涼了就更苦了。”

聽到大孫女這會還在操心他喝藥的事,齊傳福心中又暖又酸,點頭道:“爺爺這就喝藥。”

說著,端起藥碗送到口邊,齊月娟這時沖過去抓住了藥碗的另一邊:“爹,就算您生氣要我,我也不能讓你喝庸醫的藥。您把這藥倒了,女兒帶您去城裏大醫院看病……”

齊永福雙眼一眯,張口喝斷她的話:“松開!”

齊月娟被驚得下意識地松開了手,齊永福擡手仰頭,一口將藥汁灌下,放下碗,就咳嗽起來。

“老頭子。”齊老太太沖過去給他順氣。

齊月娟跺腳:“不讓您喝,您偏喝,這下喝出問題來了吧。”

齊永福咳嗽不停,齊老太太又急又憂,聽到幺女這話,頓時怒了:“他是你爹,你就不能盼著他點好?”

出嫁前被娘疼寵,出嫁後回娘家都會受到熱烈歡迎的齊月娟,這次不但被親爹吼,連親娘也罵她,齊月娟的脾氣一下子被激了起來:“我怎麽不盼他好了?我讓他上大醫院難道不是為了他好?我這是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

秦世鳴面露尷尬,伸手扯了扯齊月娟袖子,示意她說話緩和點,齊月娟扭頭沖他委屈地說道:“世鳴,爹娘這是當我是潑出去的水,我就是好心,他們也當我抱藏禍心。反倒是真的有禍心的,反倒被當成了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