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秋收

九月九日,下午四時,廣播電台忽然廣播了《告各族人民書》。

齊悅其實正在書寫病例,突如其來的廣播,讓在場所有人震住,先是不可置信,而後是悲痛,是哭泣。

齊悅早有預料,但聽到那位偉人的去世,心底好似有一樣東西被抽離,淚流滿面。

哭聲從衛生所傳出去,也從外面傳進來,整個鎮子蒙著悲戚的哭聲。

這一天,黃醫生沒有提前下崗,他眼底含著淚對齊悅道:“我們是醫生,別人能停下工作,我們不能。”

齊悅點頭,她留了下來,跟著黃醫生從下午一直忙到晚上,用針灸救治因悲傷過去昏厥的老人。

雷軍聽到廣播時,正是火車停靠京市時,整個火車站都是一片悲泣,他拔腿往前沖,他不知道路線,不知道位置,但他順著人流,跟悲泣的人們一道奔現華國心臟的地方……

齊悅後來收到他的信,滿紙淚痕,滿紙悲痛,以及滿紙的迷茫,似失了方向,不知如何沖破迷霧。

齊悅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的淒風苦雨,整個天幕似被風雨籠罩,行人在風雨中奔跑,雨傘蓑衣都擋不住傾斜的雨點砸在臉上,會很疼,不過雨終會停下來。

彩虹也會隨後出現。

“等這場雨停了,你就回家一趟。”黃醫生走打她身邊,淡聲說道。

齊悅應了,她也擔心齊老爺子的身體。

這場雨第二天才停,齊悅回到家,果然發現老爺子病倒了,原本止住的咳嗽又開始了,身形消瘦,走路都有些顫顫巍巍。

齊悅心中一痛,上前攙住他,哽著聲道:“爺爺,咱回屋,我給你紮幾針。”

“悅丫頭別擔心,我沒事……咳咳咳……”

老爺子話未說完就咳起來,齊悅叫上齊老太太幫忙,把他直接扶到床上去,轉頭叫齊明明去熬藥,自己則拿出銀針。

老爺子接下來很配合,紮針期間會給齊悅說當年的事,說他剛參軍就隨著部隊長征,敘說這期間經歷的炮火和艱難,也說到他好幾次與主席碰面,雖沒有機會交談,但光回憶當時的場景就激動不已,只是隨後又悲傷起來……

齊悅大多時候只是靜靜的心,只他太過傷心時才勸解幾句。

見他闔上眼睡著了,她才從他身上拔了最後幾根助睡眠的針,輕手輕腳走出屋子,這期間足足耗了三四個鐘頭,她面上有些疲色。

在門口等著的齊老太太,與她照面時神色復雜,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擦身而過時,她聽到一道低微的聲音:“辛苦你了。”

齊悅怔了一下,回了聲:“應該的。”腳步不停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血緣斷不了,就這樣相敬如賓,卻也不錯。

因為老爺子的病情比較嚴重,齊悅第二天就帶著他去衛生所讓師父看診,商討了病情後,師父讓她帶老爺子回村子,她也住下專心為他調理身體。

不過事先布置了課程,齊悅回家也輕松不了。

一晃一個月過去,老爺子的身體漸好,也到了秋收的季節。

樹上的橘子紅了,橘子林中的花生也鼓脹了,緊接著稻田裏的稻穗也金黃起來,水田中的魚也長肥了,人們的臉上開始出現笑容。

秋收了,不管是小學還是中學都放了假,還學生們回家幫忙幹活。

袁巧兒從鎮中學回來,後面還跟著小尾巴黃三七。

齊家把黃三七當客人,她卻閑不住,非得下地跟著幹活,不到一天本就不白的皮膚曬得村裏娃一般,還被齊興國笑話是來搗亂的:“橘子沒摘下幾個,樹枝折斷好幾根。”

黃三七也不生氣,跑到齊悅身邊扒著她的胳膊:“師姐,我跟你合作,一會就超過二堂弟。”

“叫誰弟弟呢,我比你少不了半歲,個子還比你高。”齊興國不服氣。

村裏的孩子上學晚,而黃三七五歲那年為了擺脫背醫書的命運,說服她媽給她去學校報了名,所以她要比班上同學小一兩歲,比低她三個年級的齊興國也不過大半歲。

黃三七沖齊興國嗤了一聲:“大半歲也是大,不服氣也得憋著。”轉過頭嬉皮笑臉去奪齊悅手中的剪刀,“師姐我來剪橘子,你給我壓著樹枝。”

齊悅想到她的破壞力,立刻手避開她的手:“剪刀鋒利,你別傷了手。”又指了指邊上掏花生的人群,“你去幫忙捋花生,累了就歇會。”

“師姐你也嫌棄我。”黃三七哭唧唧,齊興國頓時大笑,他還在變聲期間,笑得跟鴨子一般。

黃三七終於惱了,追著他打,其他孩子也加入進去,鬧成一團,大人們嘴裏罵兩聲,面上還帶著笑。

秋收啊,真是一個讓人高興的時節,再是暴躁的人這會的心情都是好的,對調皮孩子的容忍度也提高不少。

摘了橘子,扯了花生,雖都收入倉庫裏,但總有一些不像樣的,便由著各家各戶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