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恨意

齊悅聽到侯寶這話,眼睛發潮,瞪著他道:“從現在開始,你由我接手。”

不給他反駁的機會,轉頭問薛護士要了他的病例,恰在這時,侯寶原來的主治醫生進了病房,她便當面與對方了解侯寶的傷情。

這名主治醫生與齊悅只照過一兩面,並不熟,但也沒有因為齊悅面嫩而心生輕視,相反,他很樂意齊悅替他分擔一個傷員,張口道:“侯連長的腿是在戰場上炸傷的,傷到了骨頭,情況很嚴重,當時我們幾個醫生商議後又征求了侯連長的意見,決定將他的腿截斷,只是傷藥不足,如今還是出現了感染,傷口化膿。”

齊悅聽著快要氣炸了,她不能說那些醫生處置有問題,畢竟這是常規的操作,但她還是很生氣,忍不住沖侯寶質問:“你在截腿之前為什麽不去找我一趟,問問我的意見?”

望見嫂子氣得眼都紅了,侯寶一臉愧疚,眼底卻是黯然:“嫂子或許有辦法不讓我截肢,但是留住了這條腿,我也沒法繼續待在部隊,所以留與不留並沒有太大區別。”

“這區別大了!”齊悅張口駁斥,卻在望見侯寶一臉灰敗神色時聲音忽然哽住。

主治醫生卻對齊悅抱住侯寶傷腿的方案很感興趣,拉著她問道:“換做是你,你會如何救治?”

齊悅此時卻沒有多少心勁與他探討,只簡單說道:“我擅長的是中醫,庫房藥品不夠就用草藥替代,先縫合傷口,日後再用針灸調理經絡讓其恢復知覺和功用。”

主治醫生恍然大悟,還想細問時見齊悅掀開了被子,露出侯連長那化了膿的斷腿,一時間有些愧疚,道:“齊醫生要有什麽問的隨時可以來找我,我姓王。”

齊悅頭也不擡地點頭道謝,主治醫生摸了摸鼻子,走了出去。

齊悅檢查完以後,飛快的寫了單子遞給一旁的薛護士:“照著單子去準備手術用的器械,再去中草藥庫房將藥領過來。”頓了頓又改口,“中草藥庫房我自己去吧。”

那些中草藥基本都是大多是齊悅帶著人去林地裏采的,但也消耗得極快,以防萬一,還是她自己去一趟。

果然單子上有兩位藥材已經沒了,她改了藥方讓人研磨和熬煮,自己回了病房,開始手術,切除斷腿前截面上壞死的組織。

沒有麻醉劑,侯寶緊咬牙關,疼的整張臉都扭曲了,卻一直沒有出聲,及至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作為助手的薛護士急了:“齊醫生,現在怎麽辦?”

“繼續。”齊悅頭也不擡的回道,伸手指示她將鑷子給她。

半個小時後手術結束,齊悅取針在侯寶幾處穴位上落下針,侯寶醒轉過來,他張開口聲音嘶啞幹澀:“謝謝……嫂子。”

齊悅拿起帕子將他頭上的汗水擦掉,一邊道:“你現在就安心養傷,以後按個假肢一樣能行走。”

侯寶張了張嘴,半響才應了聲:“好。”

齊悅知道他不好受,但這段艱難只有他自己熬過去,轉頭與薛護士道:“你今晚留在這觀察,半小時量一次體溫,有任何異常情況就去三號樓209病房叫我。”

三號樓209是雷軍的病房號。

薛護士也是知道的,她連連掉頭:“齊醫生放心,我會照顧好侯連長。”

齊悅聞言心中一動,目光在薛護士臉上停留了,薛護士似抵不住,紅著臉目光躲閃地問道:“齊醫生還有什麽交代嗎?”

“給他喂杯溫水。”齊悅交代,薛護士連忙去倒水。

三號樓,209病房。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病床上的人一下子睜開眼,那雙黑眸裏似有光射出,驚得走到床邊的人聲音有些結巴:“你,你醒了?”

啪嗒一聲,雷軍伸手夠著床頭拉亮了燈,白熾燈光刺入眼中,床邊的人連忙擡手擋眼,但面容卻暴露在燈光下,是龐玉。

雷軍臉色很冷,目光很利,張口吐出兩個字:“出去。”

冰冷的聲音仿若利劍般刺得龐玉臉色發白,卻強撐著道:“齊醫生忙著給人做手術,所以我替她來看看你的情況。”

她說著話,飛快地從白大褂口袋裏掏出一只體溫計遞過去:“你需要測一下體溫。”

傷員太多,醫療物資少得可憐,便是溫度計也是稀缺的,很多時候護士們只憑手感判定傷員的溫度,所以這會龐玉專門拿出一支溫度計給雷軍,換作是別人都該歡喜了。

雷軍卻瞧都沒瞧一眼,聲音冷得如冰碴:“你自己出去,還是我叫人來趕你出去?”

龐玉臉上的血色唰地落了下來,雷軍冷笑:“看來你選擇後者……”

“別,別叫人!”龐玉撲過去要捂他的嘴,但被他的眼神嚇住縮了手,眼淚往下落,“雷營長,我求你別叫人,我知道我不該來打擾你,但我實在沒有辦法,我能想到能幫我的只有雷營長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