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媽媽的傷口

回到家裏，看到自家院子已有了變化。

東邊的墻角，整齊堆了幾十包水泥，上面蓋了厚厚的塑料布防水，另一邊則碼了一大片一人高的紅磚，院子外面的空地上，挖了一個長方形的坑，已化好了一池石灰。

原先放養在院子裏的雞鴨，被關進了柴房，大概還沒習慣陌生的環境，此時正不停發出叫聲。

柴房這塊地方，將來會成為院子，所以不用拆，暫時留著可以放雜物，屋裏的家具電器都會搬到奶奶家裏去，這些他們肯定已商量過了。

以前奶奶不重視爸爸這個大兒子，現在變了很多，有時候甚至會主動過來幫忙做些事。

葉纖紅進屋的時候，爸爸不在，看到媽媽在房間理東西。

“你怎麽又回來了？”葉媽媽疑惑地問。

以前女兒一個月最多回來兩趟，一次是發工資，把錢送回來，然後在家過個夜。另一次就不一定了，有時候大概只是想她弟弟了，所以回來聚一聚。

最近一個多月很反常，接二連三地回來，倒不是她不想女兒，不願意看到她。主要是最近男人也沒了工作，家裏的開銷全靠她在賺，不想讓她分心管家裏的瑣事，而誤了賺錢的正事。

“怎麽？不想看到我啊？”葉纖紅沖上去抱住媽媽的胳膊，氣呼呼地問道。

看得出媽媽心情不錯，應該是拆了舊房，馬上就有新房子住了，她心裏高興。

“死丫頭，胡說什麽呀——”被女兒抱著胡纏，葉媽媽習慣地伸手去敲女兒的頭。

等手落到頭頂，她又悄悄收了力氣，只是輕輕地碰了一下。

女兒最近這麽辛苦，她也挺心疼的，真想讓她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好在她的氣色不錯。

忽然發現女兒今天的臉色，似乎更加白裏透紅，難道她像電影明星那樣化了妝，打了粉底？

葉媽媽好奇地把女兒的臉扳正，仔細地觀察。

“怎麽了？”葉纖紅疑惑地問。

“沒什麽。”葉媽媽近距離這麽看，自然能分辨出女兒其實沒有擦任何東西。何況也沒有聞到任何化妝品的氣味，驚訝地問道：“你皮膚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

“我也不知道。”葉纖紅笑著回答。“可能像你吧，你年輕時的臉色，不是也特別好——”

“那是。”葉知書得意地回答。

下一刻像是想起了什麽，情緒忽然低落下來。轉頭繼續去收拾房間的東西。

“媽，你以前總不肯提娘家的事，現在我和安安都這麽大了，跟我們說也沒關系啊！”葉纖紅走過去抱著媽媽的腰，將臉貼在她的後背上，輕聲勸道。“你總不希望我們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跟外公外婆見上一面吧——”

葉知書聽女兒主動提到外公外婆，身子一震，手裏的鐵皮茶葉罐掉下來，骨碌碌地滾得老遠。

葉纖紅只覺得媽媽的身子突然抖了起來，嚇得她急忙抱住媽媽的身子，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來，回頭見媽媽雙手捂著臉，眼淚無聲地從指縫落下來，掉到膝蓋上，發出啪啪的聲音。

“媽，別難過，如果你不想說就別說。”葉纖紅摟住媽媽的身子，語無倫次地安慰道。

她沒想到自己只是提了提母親年輕的事，就讓她想這麽多。

雖然猜到當初的事可能麻煩不小，但是沒想到過去這麽多年，媽媽的反應還是這麽大，看來自己真的不應該自作聰明，挑起這個話題。

但是搞不清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她就無處使力，自然也沒有辦法解開媽媽的這個心結。

看來有時間得去一趟幹外婆家，問問母親年輕時發生的事？

母親沒有娘家，幹外婆就像親生母親一樣，兩人非常親近，如果說有誰了解母親當年的事，可能只有她了。

到時再借助胡向陽在警方的關系，調查媽媽娘家在哪裏？當初到底發生過什麽事？看有沒有辦法化解這段矛盾，讓媽媽的心結解開。

好一會，葉知書繃得緊緊的身體才緩和下來。

流了一會淚，情緒宣泄得差不多了，心裏舒服了些，只是全身提不起勁，只好無力地靠在女兒身上。

葉纖紅此時才松了一口氣。

看來自己的性格隨媽媽，一碰到傷口，情緒就會劇烈地波動，身邊的人怎麽勸也勸不住。

“怎麽了？”葉纖紅正想問媽媽要不要喝水，門口一陣說話聲傳來，原來是爸爸回來了。

鄭建國身上穿了件打了補充的舊襯衫，汗水已把衣服全部打濕了，他手裏拿著舊草帽，邊走邊對著臉扇風，見葉知書眼睛紅紅的，顯然剛哭過，走進來擔心地問。

“沒事。”葉知書不想老公為自己擔心，所以不願意說。

只是聲音啞啞的瞞不了人。

“爸，是我惹媽不高興了。”葉纖紅站起來，老老實實地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