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陰翳(第2/2頁)

可這日,謝映棠醒來後揉揉眼睛,只見閣內空蕩蕩的,沒有紅杏,只有洇開了一片墨跡的宣紙。

她拿起銅鏡照臉,看到臉上也染了墨汁,只好去喚人打一盆水來洗臉。

外面只守著一人,聽聞是要水,忙裝了水進來伺候小娘子,待謝映棠洗完,那人便打算退下。

謝映棠道:“等等!”

那人停下,躬身道:“小娘子有何吩咐?”

謝映棠說:“紅杏和金月怎麽樣了?”

那人低聲道:“奴才不知。”

謝映棠咬咬唇,說:“我想見阿兄。”

“郎君有言,小娘子哪日抄完書,哪日便可見他。”那人躬身行了一禮,慢慢退了出去。

謝映棠聽見閣門上鎖的聲音,在原地愣愣站了一會兒,悶悶地縮回榻上,也不願寫字,只環著膝蓋神遊太虛去了。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謝映棠再次醒來時,便見窗外有什麽在飛。

她走到窗前細看,才發覺是一只做工極為精巧的風箏,樓下的謝秋盈裹著紅白小襖,在雪地裏牽著風箏線,對她不住地招手。

“棠兒!棠兒!”

謝映棠既驚且喜,雙眸湧起一波水亮明光,她咧嘴笑出聲來,露出一排白糯糯的細牙。

兩個小姑娘沒高興多久。

謝秋盈很快便被三郎沒收了風箏,趕了回去,隔了三日,她又帶了新的風箏來找謝映棠,底下人依舊將此事告知三郎,於是半日後,謝映棠正在寫字,便聽見推門聲,謝秋盈拖著包袱站在門口。

謝映棠眨了眨眼睛:“你怎麽來了?”

謝秋盈耷拉著腦袋,“我也被關了,與你一道作伴。”

謝映棠想了想,身子往一邊挪了挪,笑道:“過來坐罷。”

謝秋盈展顏一笑。

兩個小姑娘在一起,總算不那麽寂寞了。

可後來又被關了三日後,兩人都慢慢感受到深閨寂寞了,坐在一起唉聲嘆氣。

謝秋盈納悶道:“三堂兄為何獨獨對你這般嚴厲?”

謝映棠仰頭望天,“他就是與我過不去。”

謝秋盈沉默一會,又說:“要不……你還是去抄書吧?”

謝映棠也沉默了。

交齊十遍《儀禮》,已是兩日後。

拖拖拉拉被關了半月,謝映棠早早梳洗完畢,便點了數名侍女跟隨,徑直往謝映舒的書房去。

這日無雪,雲後初陽半露,冰雪逐漸消融,露出一片青綠瓦片,高墻閣樓參差佇立,放眼望去,只覺置身春雪消寒圖之中,潑墨的紅白,撥動心上的一泓清水。

穿越拱門,沿抄手遊廊行了幾步,便看到遠遠的一簇梅花前,一個清雋背影立在那兒。

謝映棠的視線被吸引過去,腳步微緩。

那人正低頭看著在雪地上撲花的貓兒。

……是他。

謝映棠終於停下。

身後侍女不由得出聲喚道:“小娘子?”

她看著這一人一貓,身子不受控制,竟挪也挪不動。

可那少年已聽見人聲,轉過身來,一眼便望見了被簇擁的小姑娘。

還是那般容色妍麗,稚嫩可愛。

成靜不由得展眉一笑,抱起雪地上的貓兒,朝她走了過來。

她見他近身來,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這才屈膝行禮。

成靜擡手一禮。

她動動眉睫,看向他懷中貓兒,不由得微微詫異道:“半月不見,冬冬竟長肥了這麽多。”

“是有孕了。”

她面露驚奇,拽著衣角遲疑道:“我可以……摸摸它麽?”

少年揚唇一笑,“自然。”

她便伸出右手,輕輕摸了摸冬冬毛茸茸的腦袋,這只貓兒極有靈性,前爪搭在少年手臂上,尾巴搖個不停。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成靜低眸看了看她,忽然問道:“那日宴後,三郎可曾罰你?”

她一驚,收回手來,仰著小臉看著他,“大人知曉了我的身份?”

“翁主那日與公主一道出席,三郎中途離席,前後聯系起來一想,便知大概。”少年想了想,微微抱歉道:“三郎性子果決,我一時未將他勸下。”

她咬了咬唇,“實在不是故意瞞著大人。我阿兄罰我,也與大人無關,是我行為莽撞了。”

他失笑道:“無礙。”說罷,又道:“時辰不早了,在下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