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心知肚明

戎淵在稱之為書房的一方天地裏倚在榻上。此間甚為不錯,窗外薄暮冥冥,輕風拂過,窗紗微微的浮動。桌上的東西他大致掃過,閑雜不等,見聞筆錄,不知從哪裏弄來這麽多,隔斷之上幾乎放滿了。

另有她練字的紙張,卻不見幾個字。著墨飛揚,不拘泥——

他翻開一本雜記。從中掉下紙張。上頭有字,小楷之順暢:夜闌,懷緒

名頭是一闕詞,往下看是凡間水調:一念卻如寂,何怨賦花談。有魂陌上來去,無骨鎖清寒。負我春山一闕,問水三生搖曳,幾世不相還。沽酒誰邀飲,素影謂謫仙。小樓雨,風萬點,最癡纏。江山風月,由來無主是非嫌。悟道塵囂難解,煙火焚心自徹,身似百年人。光景雲中過,冗手半人間。

這是她的心境麽——戎淵耳邊聽得主仆二人鮮活的對話,又覺這樣的文字與她不為相稱了。這熱熱鬧鬧的紅塵,有著煙火陳年的老舊與溫暖,是她眷戀的麽——

戎淵從小書房踱步出來。見安寧歪坐在椅上,一只腳又搭在另一邊的椅子,沒形象的晃動幾下。手裏沒閑著,正拿著葡萄來吃。那個叫二寶的正講著在府中發生的趣事,是他院子裏的老仆婦們鬧出來的。安寧好像聽得津津有味——

二寶發現了他,住了嘴。

安寧背對著他。沒看到。“說呀,怎麽不講了?”

“那個——三公子您出來了?奴婢給您倒茶!”二寶自詡聲音小的很,只姑娘一人聽得見。三公子怎會出來的?她這算背後講他的人了。不會惹他不快吧。沒得連累了姑娘就更糟糕了。

安寧一個葡萄差點梗在喉嚨那兒。“您好歹給個聲啊,會出人命的知不知道?”安寧擱下了葡萄,一條腿收的急速麻利快。轉眼變成了正襟危坐的樣子。

卻惹的戎淵皺了皺眉。安寧小心看了一眼,惹了這位大爺了?

“你怕我?”戎淵的聲音帶有一絲蠱惑。人也走得近了。

看著安寧收回去的那只腳,只穿了襪子。沒來得急穿好鞋。

“你是洪水猛獸麽?”他們算是熟悉的陌生人。她只不過是不想讓他看見而已。

“刁鉆古怪。”戎淵在她面前的椅上坐下。她縮著未穿鞋的腳,面帶不善。

二寶早就溜出了門外。隔著門縫外裏瞧。心道姑娘遇見這樣的三公子就不在狀態。好好說話啊,她還盼著姑娘和三公子重歸於好呢。

“可以退貨。”她還不稀罕這個身份呢。

戎淵微怔,想著退貨為何意。想了想,明白了——竟無言以對。

直到午夜,安寧還在糾結為何總會說那些無關痛癢的話。其實她大可不必在意,做那些有何意義呢。

她感覺不到榻上之人的聲息。他們這樣算各自相安吧——好不容易困倦來襲,安寧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燭台亮了一夜,夜裏下起了雨——

翌日一早,安寧起來的時候渾身酸疼的難受。鼻子呼吸也變得不順暢了。略略的緩了緩,才下了地。

吃了早飯,才想起來還有一項任務。王妃的院子還沒有去。

圓滾滾昨天晚上不知在空間裏幹什麽去了。她又不好進去。戎淵近在一個屋檐,它反倒不著急了。

皇宮。

“康王殿下,皇上正候著您呢。”太監李無才略弓著身子,引李康進殿。眉目之間對李康傳遞這消息。李康暗自的點頭。

不錯,李無才一直都是他的人。李康閉門思過已經不少時日,也該回歸殿前了。其中少不得他的運作。

雕欄玉砌,殿宇恢弘,李康沿台階直步而上。心中亦有隱隱的壓抑。

“皇上今日精神大好,時常的念著您。”李無才說道。身邊這位有日子不上朝堂,必是心裏憋著一股子勁。他可沒少下功夫遊說皇上。不然皇上哪會這麽快就想起來。

“本王也念著皇上,望他龍體聖安。謝李公公。”李康說道。

“您可別說謝字,都是奴才分內之事。殿門到了,老奴進去通報。”李無才哪敢托大受康王爺的謝。趕緊快走幾步,進去回稟皇帝。

當李公公再宣口諭,李康才進到大殿之中。

“兒臣給父皇請安!”李康行了跪拜大禮。

皇上很是受用。“我兒平身。近日在家可還好?”

“回父皇,兒臣自知有錯,謹遵父皇教誨,日夜兼修,反省吾身,不敢松懈。”李康回答的謹慎。

皇上微微頷首。“你能如此,不枉朕的苦心。你需知,凡是當謹言慎行,你們兄弟反目朕心痛啊!朕只得你們兄弟幾個,江山早晚是你們守。朕這個位置你以為那麽容易麽?”

皇上對大兒子做出的事情惱火。對精明的四兒子多有顧忌。也許對大兒子的處罰重了些,不過也是為了敲山震虎。皇後哭了一場接一場,雖然不再到他面前來煩她,但他是知道的。那也不能改變他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