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謀臣篇(第2/4頁)

這麽一長串話說完,夏寬險些要喘不上氣一般,努力喘了很久才緩過來。但他的臉色卻越發衰敗了。

齊淩握著手裏的書信,這才知道老師讓他特意過來見夏寬的原因。

夏寬高居三公之位,桃李滿天下,有夏寬的師生之情還有他東梁宗室的身份,定然能招攬到不少人才。

東梁走到了末路,逼得百姓起義,造成世道崩壞,但不仍有如夏寬這般人願意為東梁守節而死嗎?

這是個士大夫堅守節操的時代。

雖然東梁屢屢讓人失望,但只要一些士大夫仍能從中窺到希望,他們就願意為東梁奔死效力。

這是愚忠嗎?

不,這是屬於士大夫的氣節!

千古浩蕩驕傲堅韌如斯。

“大廈將傾,能如何?吾輩能如何?悠悠蒼天,能奈之何……”

夏寬的聲音越來越低,握著齊淩的手緩緩松開。

一代權臣,終殉道而去。

齊淩看得喟嘆不已,一時竟有些悲從中來。

視線有些迷離,齊淩只能感覺到有一雙溫暖的手搭在他的肩膀,然後是那道清雅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必難過,夏公求仁得仁。”

待目送著夏寬的靈柩被他的長子護送回老家安葬,齊淩和衡玉這才打算離開帝都南下。

馬車走到長亭邊,齊淩望著衡玉欲言又止。

半晌,他輕聲問道:“老師,何至於此?”

這世道,何至於此?夏公,又何至於此?

“你不懂為何夏公會為東梁殉葬嗎?”衡玉問道。

原本夏寬身體的病已經大好,但在世道越來越亂、東梁帝室的權威越來越削弱時,他竟然選擇大開窗戶吹了一夜冷風,染上風寒靜待死亡。

“是。”齊淩點頭。

“他是在殉他心中的道。夏公是位標準的士大夫,他未必忠於的是東梁皇室,他忠於的,更多還是自己心中的道義。”頓了頓,衡玉才繼續說道,“這就是你的機會。你要如何去招攬人才?靠的,一是你的人格魅力,二是你的底氣與實力,三就是你可以成全他們心中的道。”

這才是齊淩所代表的身份能帶給他的最大優勢。

“那我們接下來……去潁縣嗎?”齊淩回想起夏寬交給他的那些書信,閉上眼睛沉思道。

“穎縣有兩位大才等你去取,而且他們是寒門出身,最可能全心全意輔佐效忠於你。”衡玉說得極輕松,好像那兩位已經效忠齊淩了一般。

齊淩臉上的嚴肅頓時被沖淡,他靠著馬車笑了笑,“淩亦做此想。”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的天色卻一時變了,有細雨飄起來,意識逐漸變大。

雨勢有些大,馬車暫時走不了了,恰好附近就有長亭,侍衛將馬車拉到長亭旁邊,齊淩撐著傘護著衡玉往長亭走去,四個侍衛跟在兩人身後。

長亭卻已經有人了。

兩個婢女、四個侍衛護衛在長亭邊,兩個年輕人坐在長亭裏。

一個年輕人長相俊秀,英氣勃發;另一個人也不知道算不算年輕人,面相頗嫩,一頭長發卻是白色,披著一件寬松道破,身上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瞥到長亭裏坐著的兩人時,齊淩有些遲疑,倒是衡玉隱約看出了些許端倪,她安撫性的瞥了齊淩一眼,兩人再度往長亭走去。

齊淩尋了個角落站著,沒有刻意往那兩人靠近。衡玉等著齊淩收傘,負著手站著,悠閑望著外面的雨勢。而四個侍衛,也只是勉強擋雨。

“春雨貴如油,帝都郊外的百姓不必擔心了。”過了許久,英氣勃發的年輕人突然笑了笑,打破了長亭裏的寂靜。

他話音突然一轉,“姑娘,還有那個少年,你們可要來這坐著?這裏還有兩個位置。”

衡玉輕笑道:“公子客氣了,這場傾盆大雨最多下一刻鐘罷了。”話音一落,衡玉指著外面,“看,雨要停了。”

一直閉目養神的魏道子突然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往衡玉身上瞥了一眼。

只一眼,素來從容的魏道子身體無法抑制地僵住——這個女子的面象,竟然兼具帝王與權臣兩種傾向?

魏道子的目光不由往衡玉旁邊的齊淩望去,面容一肅——竟是與武威侯世子一般,都是帝王之象。

這兩人,來自何方?

衡玉察覺到魏道子的目光,唇角微微上揚,擡手握住腰側的長劍,“雨停了,兩位,山高水遠,後會有期。”

丟下這麽一句話,衡玉與齊淩大步走出長亭,直接淋著細雨往馬車走去。很快,馬車就消失在了魏道子和傅致的視線範圍內。

魏道子輕輕閉上眼,他已擇定輔佐之人,絕不會輕易更換,可那兩人的面相……

魏道子睜開眼,輕聲嘆道:“世子,剛剛那兩人來歷不明,但應該會成為您的大敵。”

傅致原本溫和的眼神頓時變得淩厲起來,回想起剛剛的碰面,傅致輕笑道:“是不錯的用來為我磨劍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