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擦亮眼睛千萬不能嫁?

望著笑的一臉心虛的父親, 言秉初修長的手指在面前的桌子上有節奏的敲了幾下:“爸,說我什麽好話了?”

平日裏在別人眼中遠不可攀德高望重的言醫生, 此刻在自己兒子和李爾落面前完全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心虛了一會兒便又挺直了腰板:“誰讓你不陪落落來,每次都小姑娘自己一個人過來!”

對於父親大人的說辭, 言秉初睨了一眼李爾落, 她好像察覺到了擡頭便迎上了他的目光, 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算了……言秉初不打算解釋什麽。

還是我們言醫生大度,對於兒子口中的庸醫絲毫不放在心上!

李爾落的目光在言秉初和言醫生之間有意無意的穿梭, 眉眼樣貌神態舉止相似度極其高,她看著言醫生似乎都能預見言秉初六十多歲的樣子。

這兩個月她怎麽就沒看出來?

是被江老板同化了麽!

負責給李爾落針灸治療的也是一位資歷較深的女醫師, 就在三人說話的時間裏, 她已經把用具準備妥當, 李爾落和她去了另一個房間。

門被輕輕的合上,室內的氛圍慢慢沉澱也逐漸失去了剛才的歡快, 父子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

房間內暖氣充足, 那幾盆綠植倒也長得還好,言秉初目光落在那幾抹綠色還是淡淡的開了口:“今天忙嗎?”

“不忙, 今天就落落自己, ”言心陶笑了笑, 拿著鋼筆在書上圈圈畫畫,“臨近過年,你媽自己在家忙不過來, 不是太嚴重的患者我都安排到年後了。”

緩緩點了點頭,言秉初終歸是耐不住心裏的擔心,不再繞這些圈子直接問道:“她……嚴重嗎?”

筆尖在薄薄的紙張上一頓,言心陶擡頭望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兒子,無名的感慨一陣陣的漫上心頭。

他為醫這麽長得時間裏,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太多了,仿佛按了影片的快進,一條條人影匆匆忙忙進來又離去,穿梭的人像漸漸慢下來清晰……最後坐在對面的是自己的兒子,以這樣一種方式。

“很難。”

這兩個字仿佛是一記重錘,將言秉初心裏深深埋藏還未來得及遇見陽光的種子,砸碎了。

從兩個月前在李醫生那裏得知她了解到她的身體狀況到前一刻,言秉初承認他心裏一直都存在最後一絲希望,他相信只要李爾落願意告訴他的家人,他的父親一定可以治好!這麽多年多少疑難雜症都被父親醫治,而輪到這麽常見的問題卻最終落了兩個字,很難……

“爸……”

想說些什麽,想再問些什麽,想知道父親知道了這件事的態度……但所有的話都被嗓子堵住了。

耳邊是兒子欲言又止的聲音,言心陶沒有說話。

想到那天小姑娘問他會怎麽做……言心陶心裏無奈的笑了笑,當事情沒有降臨在自己身上只是個假設時,人人都是聖人,而當事情真的來了,卻都躊躇難以像說的那樣恣意瀟灑。

這不怪誰,這是人的通性,有這些優柔寡斷才符合我們活在塵世中凡人的身份。

“爸,我是打算和她結婚的。”

很快接受了事實之後,言秉初的目光不再閃爍,又恢復到了之前那般的波瀾不驚,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以及理想中的結果。

面對父親的沉默,言秉初不得不告訴他自己的決心。

是她,必須是她。

“她才二十一歲。”

她才二十一歲,你們在一起的時間才只有一年,以後的一切都難以預料,感情的事誰都說不準……

這些話,言心陶沒辦法說出口,習慣了醫生這個懸壺濟世救災救難的身份,現在想以父親的身份說一些自私的話,他難以開口。

六十多歲的人,一只腳已經邁進了土裏,誰不希望晚年能兒孫滿堂家庭和睦。受中國傳統文化熏陶了一輩子,諒他再豁達也離不開那個根。

這種局面,言秉初預料到了,他現在唯一慶幸的是李爾落不在這裏,他慢慢梳理自己的情緒望著對面說:“爸,我知道一時你難以接受,但是讓我和她分開是不可能的。”

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然而看到父親垂下的眼眸時,言秉初所有昂藏的氣勢瞬間消散不見,他心裏很不是滋味:“爸……”

怕他們傷心,最後還是傷了他們的心。

這件事中最為難的不是李爾落,也不是葉瀾和言心陶,而是夾在中間的言秉初,一方面要照顧李爾落的情緒,承受這個幾乎已成定局的結果,一方面要承受對父母親的愧疚。

望著言秉初黯然的神情,言心陶心裏暗暗嘆了一口氣,“這件事以後再說吧,走一步算一步。”

這算是松口了嗎?

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言秉初緩緩點了點頭,但隨即又想到什麽,他低低的開口:“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