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顧家張燈結彩

翌日清晨,在吳媽去膳房安排沈晚膳食的間隙,細娘垂頭進了沈晚屋。見沈晚正披散長發坐在梳妝鏡前擦面脂,便移步上前,探身拿起桌上的木梳,頗為熟稔替沈晚梳理起來。

沈晚擦面脂的手頓住。

“大娘子的青絲順滑,柔韌又光亮,梳個飛仙髻是極襯的。”

細娘自顧自的說著,手上也不停歇,瞧那青絲從她指間挽起的弧度,還真是飛仙髻的模樣。

從鏡中看身後那低眉順眼的人,沈晚的神色愈發的淡:“我不甚習慣旁人幫忙梳妝,還請讓我自己來吧。還有,稱呼我娘子即可。”

細娘稱呼上倒是從善如流:“娘子。”可手上動作卻未停,似乎執拗的非要給沈晚梳個飛仙髻。

沈晚深吸口氣:“細娘是吧?煩請你這邊放下,讓我自己來可好?”

細娘遲疑道:“娘子可是不習慣?”不等沈晚應答,她又仿佛自問自答般:“世上萬般事,誰又是天生能都能習慣的?還不大抵是強忍著,逼迫著,萬般無奈下讓自己習慣的?娘子如今身懷六甲,福氣臨門,想來對此是深有體會的。”

沈晚終於變了臉色:“你究竟是誰?”

細娘手指靈活的將青絲挽成髻,聞言卻只是微微一笑:“娘子覺得我是誰?顧郎的妾?他區區一個從五品兵部員外郎,有什麽本事敢肖想大齊朝前宰輔劉家的嫡長女?!”

不等沈晚震驚的睜大了雙眼,細娘又淡聲道:“我是前宰輔劉聃的嫡長女,劉細娘。堂堂高門貴女,卻委身來做個員外郎家的卑賤妾,其中何人在此間做的閥,細娘覺得,依娘子的聰慧,應不必細娘再詳說了罷。”

沈晚撫著腹部,閉了眸直吸冷氣。竟是如此。

細娘說罷就閉了嘴不再言半字,只靜靜的給沈晚梳著頭發,堂堂的高門貴女,此刻做起這等卑賤的活計,臉上卻無半分怨懟之色。

這時候吳媽也回了房,見那細娘在場,面上還有幾分訝異和警惕,瞧起來似乎是尚不知情。

沈晚見了心中微哂,這二人不知是哪個在演戲,或者……都在演?

只是不知那霍殷安排這人接近她,究竟有何目的。

隔天,趁著吳媽不在的間隙,沈晚便直白問她,接近她有何目的。

似乎對於沈晚這般質問毫不詫異,細娘也甚是幹脆的給了她答案,卻道是那人派她進顧府,目的便是監視沈晚的一舉一動,稍有異動便要向那人稟報。

沈晚是有幾分不信的。便是監視,那吳媽一個不夠?若不夠,他光明正大的再派個人進來便是,何苦大費周章的讓堂堂一貴女進來……為妾?太不符常理。

似知道沈晚心中所惑,細娘淡淡笑了:“大人讓我進顧府,自是因為惡了劉家。將我予顧員外郎為妾,自然是因為惡了他。兩個他厭惡至極的人湊作一團,想他心中如何不快意?”

見沈晚不為所動的模樣,細娘挑眉:“娘子不信?也是,換做是我,也是不信的。”又莫名輕笑一聲:“娘子不妨想想,近些時日可有何事發生,惹了大人不悅?”

沈晚很難不聯想到前幾日書坊偶遇之事。

細娘輕笑,聲音依舊清亮:“看來娘子是想到了。大人讓我來,監視娘子是其一,防止員外郎親近娘子便是其二了。”

沈晚定定看她:“何故與我全盤托出?你不怕得罪他?”

細娘眨眼,繼而展唇一笑:“因為,我也惡了他啊。”

沈晚呼了口濁氣。

這細娘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信。

兩日後酉時剛過,汴京城內顧員外郎家張燈結彩,旁人稍一打聽,便知今日是那顧員外郎納妾之日。

顧家高朋滿座,小小的院子滿滿當當的擺滿了桌椅,卻還是不夠坐,想那顧家也沒想到不過是小小的納妾之喜,便來了如此多的賀喜之人,無奈之下便也只能差人趕緊去左鄰右舍借了座椅,又在院外擺了幾桌。

在外人看來,霍相當初可是親口認下了顧家這門親,那便意味著那淮陰侯府便是顧家的依仗靠山。隨著霍相榮登百官之首,背靠淮陰侯府的顧家自然是水漲船高,非同往日。不趁著這個機會趕緊來巴結討好,還待何日?

別說兵部的官員同僚們大都過來道賀,便是其他五部的,也都有若幹官員過來賀喜。不說別的,在門口相迎的顧父光是收賀禮便收的手軟,家裏的幾個廂房皆拜訪了個遍。

如今這納妾場面,竟是比當初娶妻的場面還要排場十倍有余,便是那顧母再有不願,此刻臉上也堆滿了笑接待眾官員的家眷們。

劉細娘此時一身淺粉色喜服立在沈晚面前。雙手托著大紅色正裝,她笑岑岑的看著沈晚,頗有幾分好言相勸的意味:“娘子還是讓細娘給您穿上吧。一會納妾之禮可就要進行了,作為大娘子,您可務必要吃了細娘這盞茶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