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那便讓她擰著試試

接下來的一個來月,沈晚便臥於床榻坐起了月子,雖說生產也算順當,可到底還是有些傷了元氣,饒是每日補品不間斷,身子骨可還是有些虛弱。

孩子那邊有顧母和奶娘在看護,便是極少抱到沈晚這邊來,沈晚對此也不主動要求,便是幾次抱來,也均以頭疼受不住吵鬧等緣由讓人又抱了出去。幾番之後,顧母便更少讓人抱來。

汴京大戶人家均會給孩子請個專門伺候的奶娘,一則是權貴家身份的象征,二則是方便產婦身子快速恢復。於顧家而言,奶娘的花費自然是不必他們操心,淮陰侯府早早的就請好了兩個奶娘備著,自然是少不了那小兒郎的一口吃的。再者,也不知那沈晚是不是傷了身子,至今都未下奶,便是有心讓她親自來喂養,怕也無力而為。

至於孩子的名字,顧立軒特意去淮陰侯府請示了一番,得知那霍侯爺竟放手任由他們顧家來定,差點喜極而泣。這莫不是意味著,那霍侯爺真的是言而有信,讓這孩子徹底屬於顧家?

歸家之後,他便翻閱各類典籍,興奮的幾宿難眠,總算挑出個勉強滿意的名字,顧猷淵。《易經》中有“潛龍在淵”一說,猷便是猶,猶如潛龍在淵,可見那顧立軒對此子期望何其的高。

滿月之日,顧家辦的隆重,親朋好友同僚鄰裏匯聚一堂,當日的酒宴擺的,幾乎征用了顧府門前的整條街。

滿月這日剃胎發本應由舅舅主持,可顧立軒那混不吝的嶽家那是眾所周知,早前就一刀兩斷了,別說去請人,便是他們那些人不請自來,只怕顧家人都能拿掃帚轟出去。因而這主持這儀俗索性就由了孩子的本家叔叔,顧立允來擔任的。

剃胎發亦有講究,額頂要留“聰明發”,腦後要蓄“撐根發”,眉毛則要全部剃光。剃下的頭發剃下來後,顧母小心接過,仔細收藏好。待行完最後出門遊走這項儀俗後,孩子便被抱了回屋,至此儀俗完畢。

眾人開宴。

直到宴席結束,沈晚都未曾露過一面,有家眷問起,顧母直淡淡笑道,是傷了身子,月子得多坐些時日。

眾人見顧母談興不高,遂止了這話茬。

沈晚是聽那劉細娘回來予她講,孩子的滿月宴如何如何,那顧立軒也當眾公布了給孩子起的名字,大名顧猷淵,乳名阿蠆。

阿蠆……沈晚唇齒間流連會,便閉了眼,沉沉睡下。

又是一月過去,至此沈晚的月子已經坐了兩月有余。

有宮中婦科能手張太醫開得補藥方子,又有精貴的補品養著,兩個月來沈晚的身子骨便是旁人也能看出是一日康健過一日,不提別的,就光那日漸紅潤的氣色,那日漸豐腴的身子,便是比之生產前還強上幾分。

出月子的時候已是初秋,天氣微涼,洗漱了一番的沈晚通體舒暢,待頭發全幹了,便立於窗前看院中杏樹凋零的黃葉。吳媽怕她著涼著風,便拿了件稍厚些的衣裳給她披上。

沈晚的目光放遠,向天邊的卷雲看去,出口的問話卻是對著身旁的吳媽:“劉細娘哪去了?”

吳媽遲疑了會,卻也覺得無甚可隱瞞,更何況她從前不也是等著這日嗎?遂清了清嗓子,歡快道:“自是去侯府了。娘子莫不是真以為那劉細娘進顧府就單單是做員外郎的妾室?早就說讓娘子您莫要跟侯爺對著幹,這下可好,派了個心眼子更多還不知是藏了個什麽心思的劉細娘過來,這回還指不定在侯爺跟前說道您什麽壞話呢。您這廂就等著看吧,等您去了侯爺那,指定沒您啥好果子吃。”

沈晚聽罷也沒甚表情,只是立在窗前看了許久。

淮陰侯府萃錦園,霍殷坐於亭中臉色微沉,聽著前方不遠處那劉細娘事無巨細的稟告,愈發覺得郁氣難當,手中緊握景泰藍酒壺斟滿了酒,吃下一杯又一杯。

劉細娘跪於亭中仔細回稟著這四月來她在顧家收集到的一切消息,無論是從顧立軒那裏得知的,還是顧家其他人,尤其是沈晚那廂,凡她所察覺到了,一一回稟,無一不詳細。

霍殷聽到那廂小娘子生產完後,竟是連兒子都不願多看幾眼,只覺得一種難以言說的憤怒以及被人冒犯尊嚴的恥辱在心頭蔓延,燒的他心頭火瘋起,竟是聽不下去那劉細娘再說什麽,赫然打斷道:“連抱都不曾抱一抱?”

劉細娘垂頭,稍一沉默,便如實回稟:“不曾。”

又是滿滿一盞烈酒飲盡。

啪的一聲酒盞摔在地面四分五裂的慘聲,與此同時響起的是那切齒的冷笑:“這便是恨屋及烏了罷。”

劉細娘不語。

霍殷冷冷看她:“可還有什麽?”

劉細娘從袖口掏出一張宣紙,默默呈上。

霍殷冷眼看著宣紙上標記的幾處地點,掃過她,無聲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