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這一日, 直待快至宵禁時分, 軍巡院眾人方敗興而歸。

霍殷冷眼看著案前那堆衣裳釵環, 皆是那小娘子逃離前而遺落在客棧中的, 再看案上另一邊胭脂眉粉和餅子, 這一環扣一環, 想來已然是籌謀已久。

攥緊手裏的紅色結扣,他咬牙冷笑數聲, 好, 甚好。

正在此時, 秦九匆匆進來回稟, 說從城門守衛那裏查到新的線索。

霍殷捏緊指骨,沉聲道:“讓他進來說。”

那城門守衛惶惶瑟瑟的進來,今日自那秦九侍衛策馬離開後,他是越想越不對, 便想方設法的打聽那女刺客長什麽樣。待終於打聽到那人眼角下方有一寸見長的疤痕時,他頓時就慌了, 因為他隱約記得當時那持相印路引出城的婦人, 她的眼角下方似乎就有一道疤痕。

越想越慌,越想越怕, 他也不敢隱瞞, 當即找了他們長官秉明了此事。他們長官亦知事關重大, 可因為那時天色已晚,軍巡院禁衛軍均已收兵歸去,便只能帶了人連夜趕到淮陰侯府來稟告。

當那守門護衛說到一眼角下方有疤痕的婦人, 手持相印路引出城時,霍殷便已知道是她,臉色頓時陰沉的能擰出水來。

“何時的事?”

守門護衛戰戰兢兢:“差不多午時……”

不等說完,就被人猛地一腳踹上,與此同時傳來的是霍殷咬牙切齒的怒喝聲:“混賬東西!午時發生的事,你才來報?延誤本官的事,你如何能擔待的起!”

眾人皆是心下瑟縮,無不斂聲屏氣,畏懼於這雷霆之怒。

秦九狠狠瞪了那護衛一眼,這麽大的事何不早點與他說!他午時剛過就去的西南城門口,早知道就出城搜尋一圈,定能將那個娘子逮個正著!當真可惜,可恨!

霍殷面罩寒霜,盯著地上觳觫發抖的城門護衛:“你可看清楚了,上面蓋的是相印?”

那護衛指天發誓:“是,屬下敢以性命擔保,確是相印無疑。”

霍殷咬牙,陡然厲喝:“劉全!”

劉管家冷汗如瀑的低頭快步進來,早在門外聽了一耳朵的他,慌忙跪下解釋道:“侯爺,今早那娘子並未踏入內院半步,真的是只在照壁那處待過半刻就走,並無接觸官印的機會……再之前便只有一次,您不在府上的時候,那娘子獨身過來。可大概只在院子裏坐會,全程老奴都在陪著,老奴亦敢對天起誓,當時她絕不可能接觸相印。”

霍殷收回目光,深吸口氣。

片刻,他冷聲問那護衛:“路引指向何處?”

“回……回相爺的話,是柳州……”

柳州?此地官員名單在他腦中迅速過了一遍,之後取下私印交給秦九,沉聲道:“你連夜出發趕去柳州,要那柳州知府第一時間派人封鎖各大城門路口,城郊水路官路皆盯仔細,本候還不信她能插了翅膀飛不成!待逮著了人,也不必多與她多費半句口舌,只管將人擰到本候跟前來。”微微一頓,聲音陡然轉寒:“她要是敢以死威脅,那就讓她死去!本候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小心接過私印,秦九鄭重應是,又低聲詢問:“侯爺,此時已經宵禁,若要出城便要持通行令方可。”大齊對宵禁管理甚嚴,無論何人,哪怕是皇子皇孫,若想要在宵禁時分在城內行走,都需通行令方可。而通行令上,不光要有當朝宰輔的官印,還需有六部長官、京兆尹以及禁軍統領等若幹武將的官印,只有這些官印湊齊了,此通行令方可生效。

霍殷指著案上的通行令,沉聲道:“那就讓他們去蓋!誰敢有異議,盡管來侯府找本候商議。”

新上任的兵部尚書自然沒有異議,饒是深夜被人從溫香軟玉中喊了起來,也不敢有半分不滿,十分利索在那通行令上蓋了官印。

秦九走後,虞銘轉身匆匆來到了他正妻房中,正在房裏暗恨後院某個小妖精的虞夫人乍然聽聞她家郎君的聲音,當即詫異極了。

“喲,郎君怎麽這會過來了?不是說今個不宿我這嘛?”

虞銘的臉色有些鄭重。關了門,他拉過他夫人走到裏屋,床榻邊坐下後,就壓低聲音詢問:“霍相今天遇刺這事,我怎麽越想越不對。且不提今個搜羅刺客出動軍巡院的人,攪得滿城風雨的,單說這刺客,還是個女刺客,就足夠令人可疑的了。你可知汴京城內哪家的娘子也是今個不見了?”

虞夫人對此事所知甚少,聞言只茫然道:“哪家的?”

虞銘的臉色有些怪異,他道:“是顧家的。顧侍郎家的。”

虞夫人瞪大了眼,不可置信:“你是說……是那晚娘刺殺了霍相?!不可能!怎麽可能?她區區個若娘子如何能得手?更何況她沒有理由啊!不可能,不可能!”

夫妻倆都陷入了各自的思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