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霍相滿城風雨的尋人, 鬧得汴京城也是風雨一片。達官貴人們消息靈通, 自然早就得知霍相此番尋的所謂女刺客, 竟是兵部侍郎顧侍郎家的娘子。光用腦子想想便知其中有貓膩, 還什麽女刺客, 就顧家娘子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模樣, 能傷的了那威名赫赫的殺神?在哪裏刺殺的?床榻間嗎?

當然這些桃紅橋段他們也只敢在私下磨磨嘴癮,誰也不敢拿到台面上多嘴半句, 畢竟霍閻王的殺名可不是白叫來的。但是對那顧侍郎, 他們便少了幾分顧忌了。雖說也沒當面戳破, 可每每往他那官帽上看去的眼神無不含著異樣, 也就只差說上一句:顧侍郎,你官帽上的顏色可曾變否?

面對眾人意有所指的目光,顧立軒恍若未見,依舊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 可內心究竟如何想便不得而知了。

而那霍殷,既然能拿這麽蹩足的刺客橋段當借口, 那自然也沒打算再掩飾此廂。甭管世人看他霍殷卑劣也好, 無恥也罷,他就是看上了下屬的娘子, 也要定了她, 無甚可隱瞞。恨只恨他之前有所顧慮未能將她早點納入侯府, 否則,焉能讓她得了機會,作今日這番妖?

著實可恨!

且不提霍殷這廂如何恨得咬牙, 聽聞此事的皇宮那位可就坐不住了。

“這事是他幹的?他霍殷能幹出這等子事來?”

聽到聖上連聲發問,顯然是詫異到極致,一旁垂首躬身靜立的太監總管吳桂趕忙回話:“回聖上的話,此事汴京城內都傳得沸沸揚揚,斷沒錯了。”

倚靠在明黃色暗繡龍紋的引枕上,明德帝昏沉的老眼透出幾絲光亮:“哦?他霍相不是最為嚴正克勤、凜然正義的?何故做出這等勾當?堂堂一朝宰輔,國之重臣,竟罔顧法紀肆意妄為,實難為百官表率!”

吳桂身體躬的愈發的低。

悶聲咳了兩聲,明德帝皺著眉推開吳桂遞來的梨湯,撩起褶皺的眼皮看他:“你可見過那顧侍郎家的娘子?可是國色天香?”

擱下手上玉碗,吳桂忙上前呈上那紙緝捕文書:“回聖上的話,真身倒未曾有機會一見,不過看這緝捕文書上的小像,奴才覺得,倒還不及咱宮裏頭的宮女來的俊俏。”

“哦?”明德帝狐疑的接過那紙緝捕文書,著重在那小像上看了又看,之後面色略帶怪異的問那吳桂:“你確定這就是那顧家娘子?”

吳桂忙躬身答道:“見過她的人都說與真身一無二致,想來那顧家娘子便是長得這般了。”

明德帝似難以置信的又看了眼畫像,片刻後,不知什麽意味的嗤笑:“也是,各花入各眼罷。”

昏沉的老眼從畫像上略過,盯著那告示文書看了會,他臉色愈發的陰沉,隱約有些駭厲。

“瞧瞧,他霍相真是官威大得很,若能緝捕歸案,賞金不提,還要加官一級?”

吳桂屏氣凝神,身體躬的愈發厲害。

偌大的寢宮裏入而清晰的是那聖上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好半會,明德帝方平復了下來,轉而看向吳桂平靜問:“好像聽說那顧侍郎家前些日子喜得麟兒?”

吳桂提早就將顧家的消息打聽的一清二楚,聽得聖上果然詢問,便如實秉來:“回聖上,是八月初的事,聽說那小兒郎長的甚為壯實。顧侍郎大婚三年方得一子,自然喜得跟什麽似的,起名顧猷淵,乳名阿蠆。”

一聽此兒名字,明德帝便覺得刺耳極了,除了他的皇子,試問世上哪個敢配如龍在淵?

面上遂帶出幾分陰郁來。他撩著眼皮看吳桂:“長的可像顧侍郎?”

吳桂道:“這倒是不像。聽說是,肖極了其母。”

明德帝再沒問話,可能是倦了,便讓吳桂放下明黃色羅帳,躺下歇著了。

吳桂輕手輕腳的收拾好地上那被聖上攥成碎片的通緝文書,悄悄的退了出去。

沈晚的出逃在汴京城內引發各方何種反應,此刻的她一概不知,也不想知,自打她決定踏出城門的那刻起,汴京城的一切都與她再無相幹。

在第三個渡口下了船。沈晚依舊是片刻不敢停,悶頭沖著城門的方向而去,同時也在心裏估摸,此處離汴京城大概隔了兩個郡,侯府那些人一時半會的追不到這處來吧?

不行,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待到城裏,還是第一時間找了人牙子,將路引買到手上方為上策。至於去府衙辦路引證件……沈晚攏了攏懷裏的包袱,暗下決心,以後能用銀兩開道就首選銀兩,官府的人盡量少接觸為妙。

擡頭看了看天色,尚早。沈晚內心打算,待取得了路引,順便打聽下城中可有商隊要出發,若有便再合適不過,混在商隊裏總比孤身一人上路來的安全,也不紮眼。可若是沒有商隊……那也無妨,總歸還是坐船便罷,待下個渡口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