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堂外聽審的百姓們只見來者氣勢非凡,容貌又像是天人一般,雖然身著道袍,卻透出一股子矜貴氣息,本能地紛紛避讓。

待聽趙芳敬自稱“本王”,便一個個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知縣雖然好歹是個父母官,只也跟百姓們一般,對於這位十三王爺雖早有耳聞,卻從未有幸見過。

他本能地站起身來,恐懼而張皇,顫聲道:“王、王爺?”

就在趙芳敬入內的同時,自他身後有四個王府的隨從迅速跟著到了大堂下,其中一人見知縣只是起立,便冷笑道:“好大的膽子,王爺親臨,你竟還如此大喇喇地不來迎駕拜見。”

張知縣眼前一黑,急急從桌子後面跑了出來,踉蹌沖到趙芳敬身前,雙膝跪倒伏身道:“下官不知道是王爺駕到,有失遠迎,求王爺恕罪。”

堂下的百姓們聽的清楚,連同堂下的衙役們一同,也都慌裏慌張地紛紛跪倒在地,不敢擡頭。

刹那間,原地竟只有趙芳敬一人似鶴立雞群。

十三王爺淡淡地瞥了一眼在場眾人,卻又說道:“本王只是從此地路過,偶爾聽說我的人在這裏吃了官司,所以過來看看是怎麽回事而已。”

知縣呆若木雞。

他至今仍不知道趙芳敬跟養真之間是什麽關系,但是十三王爺先前說“她的家長是本王”,如今又竟說是“我的人”,這還用多說麽?

“這、這……”張知縣語塞,一時不知如何轉圜應對。

“知縣大人不必慌張,”趙芳敬波瀾不驚道:“且請起身繼續審案要緊,你只管好生審理此案,不必理會本王,本王只是來旁聽的。只要大人審的公正,又有何妨?”

張知縣只覺著自己脖子上的腦袋突然重若千斤,好像隨時都在搖搖欲墜。

之前他滿心偏袒葛三郎跟王公子,差點兒對養真出言不遜。

哪裏想到這看似毫無根基的女孩子,背後的人居然正是十三王爺。

但張知縣倒也不是個蠢人,他在最初的震驚過後,迅速收斂心緒,勉勉強強地爬了起來:“下官、遵命。”

又忙道:“請王爺上座。”

趙芳敬一擺手:“不必,如今是大人你在審案,哪裏有本王上座的道理。你且去吧,早點審完了,大家甘休。”

張知縣略一猶豫,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那就容下官失禮了,快來人,搬一把椅子請王爺落座。”

主簿親自搬了把圈椅過來:“王爺請、請坐。”

張知縣見趙芳敬落座,自個兒後退了兩步,才敢轉身仍回到座位上去。

這時侯,養真身後的錢仲春跟錢麗月兩個,呆呆地看著這突然出現的十三王爺。

他們畢竟是小人兒,不太懂的王爺親臨是個什麽意思,只是看見知縣居然向著來人下跪,這才吃驚起來,張口結舌地看著趙芳敬。

養真卻一直都沒有敢擡頭。

從聽見趙芳敬的聲音開始,養真便總覺著恍惚頭暈。

她的鼻端嗅到那熟悉的蓮香跟檀香交織的味道,清淡而雅致高貴。

還來不及回頭,眼角的余光所見,是一角靛青色繡八卦圖的道袍袍擺。

養真情不自禁地緩緩擡頭。

正那雙令人無法忘懷的丹鳳眼垂眸看了過來,他的眼角自來的微微斜挑,像是隨時在搖曳著什麽。

目光相對的刹那,趙芳敬向著養真微微一笑,笑意清淺恬和。

***

自從趙芳敬出現後,張知縣突然之間一反常態。

原先對於葛三郎總是曖昧縱容的,一些起碼的詳細經過都不肯多問,唯恐得罪了他似的。

但如今十三王爺在場,張知縣像是在瞬間給包青天附體,突然英明起來。

他詳細地審問葛三郎從錢家莊出來後的種種,以及錢仲春跟錢麗月兩人身上的傷是從何而來。

甚至連受了傷的阿黃,張知縣也沒有忘記。

他非常的憤怒,也十分的痛心疾首,指著葛三郎道:“你這無恥之徒,竟敢在本官的地面上這樣為非作歹,意圖欺辱本官的子民,毆打護主的忠犬,還敢在本官面前顛倒黑白,今日若不嚴懲,如何對得起本官頭頂的烏紗帽。”

堂上的衙役們跟堂下的百姓們都瞠目結舌。

葛三郎自然也呆若木雞。

但是他當然也不是蠢人,自打十三王爺出現,亮明是來給養真撐腰的身份後,葛三郎似乎預感到了自己的下場。

此時此刻,恐怕只有貴妃娘娘親臨,才能扭轉局面了。

可就算貴妃到了,又知道他是哪根蔥呢。

張知縣卻越發地抖擻精神,又呵斥葛三郎:“你這該死的囚徒,還不如實招來?若還嘴硬,休怪本縣的水火棍無情。”

葛三郎本還想再死撐一會兒,但看張知縣倒戈的這樣痛快,自也知道大勢已去。

何況他雖非京城人士,卻也聽過這位十三王爺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