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想嫁的人

花顏不知道蘇子斬在想什麽,只見他放下碗後,神色幽深地看著她。她不以為意,重新拿起酒壇,又各自滿上。

蘇子斬開口問,“你心底真不想嫁給雲遲做他的太子妃?”

花顏搖頭,幹脆地道,“不想。”

蘇子斬一笑,“那你想嫁給誰?或者說,什麽樣的人?能比太子殿下還要得你心?”

花顏端起酒碗,這一次,慢慢地喝著,感受唇齒留香,水眸蕩著瀲灩波光地說,“鮮衣怒馬是王侯也好,泛舟碧波是漁夫也罷,只求瀟灑風流,不受拘束,今日安居京城,明日拎起包裹便去雲遊天下。無論是江南煙雨岸,還是塞北黃沙崗,亦或者是上得寒雲山摘星攬月,再或者下得東海摸魚摸蝦。總之,雪月風花,隨心所欲地相伴就好。”

蘇子斬眸中蒙上一絲縹緲,須臾,嗤笑,“你有這樣高遠的心志,卻偏偏生就這麽一副弱不禁風的身子。那陪著你相伴遊走天下的男子,豈不是會很可憐?”

花顏愕然,還有這種說法?

忽然想起他今日背著她走了三十裏地,一時間,對著他無語又無言起來。

這個蘇子斬,專注點是不是太犀利得一針見血了?!

蘇子斬看著她目瞪口呆無言的模樣,忽然笑如春水桃花,“你說的這個人,京城就有一個,也許他能滿足你的心志。”

“嗯?”花顏不可期地看著蘇子斬,“誰?”

蘇子斬端起酒,慢慢地喝了一口,說,“陸之淩。”

花顏一怔,隨即笑了,問,“他如何能滿足我的心志?”

蘇子斬慢悠悠地說,“他是敬國公府世子,雖然出身國公府,生來身份高貴,但他似乎從小就長了一顆凡心,受不了敬國公府高門大院的規矩禮數,從小就不喜歡在府中待著。旁人上族學宗學聞雞起舞學課業,他跑出去打架鬥毆玩賭牌鬥蛐蛐,旁人苦練騎馬射箭力求弓馬嫻熟光耀門楣,他玩累了便睡懶覺被關祠堂更是如得所願無人打擾繼續睡。多年來,鮮衣怒馬,活得瀟灑。若是一朝離開京城,那更是如放飛的鳥兒,如你的心志,不要雲遲,若是有他,豈不相配?”

花顏聽罷,眨眨眼睛,輕笑起來,“這樣說來,我還真要會會陸之淩了。”

蘇子斬眸光一深,點點頭,“可惜昨日他前往東宮,被雲遲發現,你錯過了。不過以他的本事,只要雲遲不在,他就不會繼續被困,想必如今早已經出來了。”頓了頓,又道,“而他身子骨也極好,在荒郊野嶺睡個幾日夜,也不怕夜深露重,極耐得住折騰。你這麽弱不禁風,有他的話,互補得很,相得益彰。”

花顏心頭跳了跳,端起酒碗,點點頭,笑著道,“好,得空會會他,甚合我心意。”

蘇子斬端起酒碗,將剩下的半碗酒一飲而盡。

花顏慢慢地喝完一碗酒,又拎起酒壇,笑著說,“還剩兩碗,喝完它?”

蘇子斬擺手,身子靠在椅背上,散漫地說,“我不喝了,你既喜歡,剩下的兩碗都給你了。”

花顏也不客氣,又給自己滿上了一碗,端起來,慢慢地喝著。

蘇子斬看著她端著大碗的手,不像許多女子都塗著豆蔻指甲,她的手指白皙嬌嫩,指甲圓潤如珠,沒有紅的紫的那些顏色,很幹凈漂亮。纖細的手腕,一只碧玉手鐲,是上好的佳品,價值連城,便就那麽戴著,這一路,拎著酒壇,磕磕碰碰,似乎也不在乎被碰碎。

花顏喝完一碗酒,又將剩下的一碗酒倒滿,端起來,喝的更為認真。

夜裏,這座尼姑庵極靜寂,小屋中,燈火昏暗,偶爾有燈芯燃燒噼啪輕響。

最後一碗酒喝完,花顏覺得有些乏了,向那張幹凈的床上看了一眼,又轉頭看看窗外的天色,子夜已經過了。雲遲還沒找來,但估計快了。

堂堂太子殿下,若是一夜都找不到他們,也太讓人小看了,她不覺得雲遲會那麽無能。

所以,時間不多了。

她“唔”地一聲,身子懶懶地往桌子上一趴,說,“子斬公子,多謝你的酒,今日喝了醉紅顏,終此一生,再不想沾染別的酒了。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我要想喝醉紅顏,隨時可以找你拿。有你這句話,我以後的酒你包管了啊。”

蘇子斬面色一僵。

花顏似是沒看到,對他擺手,“你走吧,時候差不多了,我可不想看到雲遲來了,與你打起來,拆了這座安靜的尼姑庵,人家好心收留我們,咱們可別作孽。”

蘇子斬瞳孔微縮,輕嗤了一聲未語。

花顏又軟軟地道,“三十裏背負之情,銘記五內,以後山轉水轉,我如今還不起,無以為報,有朝一日,總能有些東西是你看得上眼而我也能回報的。再會!”

蘇子斬薄唇抿起,盯著她趴倒在桌案上的模樣,纖瘦不盈一握,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揚眉一笑,往日清冷寒厲一改,有幾分輕狂張揚,緩緩開口,嗓音低潤清越,“好,我等著那一日。”說完,他長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