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二更)

雲遲在這一日收到花顏書信後,看著她字裏行間雖未提一個字,筆跡刻意隱藏得如尋常一樣,但他依舊敏感地察覺到她手骨綿軟無力,應是身體又出了狀況。

他不由得皺起眉頭,想著天不絕已經到了臨安了,是因治病用藥太猛而無力?還是因又發作了癔症致使她狀態不好手骨無力?

他琢磨片刻,嘆了口氣,依舊如常地給花顏寫了回信,既然她刻意隱瞞他不讓他擔心,他也就裝作不知道好了。

信函送走了,雲遲疲憊地揉揉眉心。

小忠子在一旁試探地問,“殿下,是太子妃出了事兒嗎?”

雲遲搖頭,“有天不絕在,應該不會出大事兒。”

小忠子點頭,小聲說,“殿下回京後一直未歇著,今日早些歇了吧!”

雲遲搖頭,“我睡不著,去西苑走走。”

小忠子眨了一下眼睛,說,“自從太子妃離京後,方嬤嬤一直帶著人仔細地打掃照看著西苑,一應物事兒都沒動,還是老樣子。”

雲遲站起身,“那也去看看!”

小忠子點頭,提了罩燈,頭前給雲遲照路,二人出了鳳凰東苑。

來到西苑,方嬤嬤等一眾人聽聞太子殿下來了,齊齊迎了出來見禮。

雲遲擺擺手,緩步進了裏屋。

方嬤嬤拉住小忠子無聲詢問太子殿下怎麽過來了?小忠子給了她一個眼神,無聲地說殿下想太子妃了。

方嬤嬤意會,揮退了人,不打擾雲遲。

雲遲進了裏屋,西苑的一應陳設依舊,十分幹凈整潔,他走到桌前坐下,想花顏住在西苑時,那時他親吻她欺負她,她羞紅了氣鼓了臉,後來他怕逼急了她將她越推越遠便與她約定他不欺負她,她陪他用晚膳,她答應了,那時雖百般不情願,但依舊安靜地與他一起用晚膳,他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意。

又想起在西南境地時,每日相處的點點滴滴,以及在臨安,她癔症發作得勤了,似乎精神很不濟,體虛力乏,但依舊強撐著自己每日陪著他。

自從南疆之後,不知是因為被暗人之王所傷中毒九死一生,還是因為他,她似乎再也沒見到她以前活潑靈動肆意妄為灑意如春風的模樣。

他又想起她那一處被封鎖得滿是塵埃的書房,忽然對外面喊,“小忠子。”

“殿下!”小忠子連忙進了屋,“您有吩咐?”

雲遲點頭,溫聲說,“去將我從臨安帶回來的那一匣子字帖都拿過來。”

小忠子一愣,立即說,“在東苑呢!天色極晚了,殿下不回東苑嗎?”

雲遲搖頭,“去拿吧!今晚我就歇在這裏了。”

小忠子看出殿下心情似極不好,立即應是去了。

雲遲起身,解了外衣,去了床上。

不多時,小忠子拿了一個匣子進來,遞給了雲遲。

雲遲伸手接過,對他擺了擺手,小忠子退了下去,關上了房門。

雲遲打開匣子,從中拿出那些字帖,很厚實的一大摞,是他臨走時從花顏的那處書房帶出來的,每一張字帖,都極其的漂亮,無論怎麽看,都堪比當世名帖,甚是當世名帖也有不及之處。

這樣的字帖,不是一日兩日之功能練成的,她生來就會,那就是,天生帶了記憶……

是什麽樣的記憶?藏在她腦中心中深處?碰觸不得,一旦碰觸,就癔症發作……

生而帶來……前世?

雲遲一張一張地翻著字帖,看了許久,慢慢地放下,躺回了床上,閉上了眼睛。

小忠子在門口等了許久,不見裏面有動靜,見燈熄了,知道雲遲歇下了,也瞧瞧退了下去。

第二日,雲遲下了早朝後,去了寧和宮。

太後正讓嬤嬤伺候著梳頭,見雲遲來了,她笑著和藹地說,“天不絕不愧是神醫,這駐容丹真是管用,才用了幾日,我這白發就少了些。”

雲遲微笑,給太後見了禮後,坐在了她身旁,“妙手鬼醫天不絕,活死人,肉白骨,名號不是白得的,只是他脾性古怪,治病救人的法子詭絕,得了個鬼醫的名號。”雲遲道,“可以稱得上是神醫了。”

太後連連點頭,“武威候這些年遍布天下地找天不絕找不到,你也在找,也找不到,沒想到,臨安花家藏起來了給花灼治病了。這臨安花家啊,可真是厲害,先帝駕崩前,對我說的話,我沒放在心上,若是放在心上啊,說什麽也……”

雲遲插話,“皇祖父臨終前說了什麽?”

太後回憶著說,“別招惹臨安花家,讓我一定謹記。花家人,不能招惹。我們南楚建朝,得花家大恩,世代子孫,一定不能忘。”

“就這些?”雲遲問。

太後點頭,“哀家記不清楚了,當日眼看先帝已經大限,哀家傷心太過,隱約就是這樣的話。”

雲遲思忖片刻,說,“當年,臨安舉族開城門,放太祖爺從臨安通關,直取天下,問鼎寶座,是一份恩情。但,當時天下,投靠太祖爺者比比皆是,有的家族為助太祖爺,甚至舉族覆滅,相比來說,臨安花家放太祖爺通關,舉族可保,雖是恩情,但也不是一份天大的大恩,臨安也得了安穩,應該不至於讓太祖爺代代傳給後世子孫謹記箴言。”